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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cClary的書中企圖將古典音樂社會化,展示其中充滿性別之間的矛盾衝突。圖為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出版的Feminine Endings書影。(李維真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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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化」的結束?

評介Feminine Endings兼談音樂中的性別與政治

McClary指出,性別及性慾隱喻經常被運用在音樂敘述(如調性及結構)中,像一九七〇年版的哈佛音樂辭典裡就提過「男性化」的終止式乃是最後一個和弦落在強拍上,而「女性化」的終止式則是落在弱拍上;「男性化」的結尾被視為「正常」的終止式,而「女性化」者則是用在較浪漫風格的音樂裡。

McClary指出,性別及性慾隱喻經常被運用在音樂敘述(如調性及結構)中,像一九七〇年版的哈佛音樂辭典裡就提過「男性化」的終止式乃是最後一個和弦落在強拍上,而「女性化」的終止式則是落在弱拍上;「男性化」的結尾被視為「正常」的終止式,而「女性化」者則是用在較浪漫風格的音樂裡。

Susan McClary在美國的古典音樂學術界中是一位備受爭議的音樂家,喜歡她的人稱讚她具有前瞻性,勇於挑戰傳統音樂的詮釋,充滿想像力;而不喜歡她的人則批評她喜歡無中生有,愛鑽牛角尖,理論基礎太單薄。然而不管你喜不喜歡她的論點,她在一九九一年出版的Feminine Endings(暫譯爲「女性化的結束」),已成爲主修音樂學的學生們必修的一本書。

音樂用來描述性慾?

在Feminine Endings裡,McClary提出以女性主義角度思考音樂的必然性及其正當性,她覺得學術派的學者只著重於音樂曲式及和聲的分析,而不去探討爲何音樂能感動人心,和音樂如何能跟人性及社會結合,她提出五個不同論點來重新審視音樂。首先McClary探討音樂架構中所存在的性別及性慾的可能性,她以十七世紀歌劇創作者脈絡發展出一套音樂記號學爲她的立足點,在這套音樂記號學裡有所謂「男性化」及「女性化」的音樂,而藉由研究音樂在性別角色中的處理,McClary認爲將有助於我們對當時社會結構的了解。此外,音樂也常被用來描述性慾,這種運用在流行音樂裡是很常見的,然而在古典音樂界裡卻很少被討論,因爲古典音樂一向被認爲是較高尙的音樂,怎能跟性慾扯上關係呢?!但她卻反駁前述觀點認爲,古典音樂當如流行音樂也可充滿了性慾,她以比才的歌劇《卡門》爲例子,卡門是非常性感的女人,卡 門也了解並善加利用她這方面的力量去誘惑男人,歌劇家比才又是如何處理卡門的音樂呢?以《卡門》中著名的哈巴奈拉舞曲爲例,比才使用了大量的半音及節奏很重的音樂來描述卡門的個性。卡門的節奏帶動了人們對身體的遐思,而卡門的旋律以下滑半音爲主,讓人有一種無法掌握的感覺,因此,對McClary而言,女性音樂學的主要目標之一,將是解讀音樂中對慾望及性政治的描述。

McClary的第二論點則是探討在傳統音樂理論中以性別隱喻的概念,最常見的就是「男性化」及「女性化」的終止式,她指出在一九七〇年版的《哈佛音樂辭典》裡就提過「男性化」的終止式乃是最後一個和弦落在強拍上,而「女性化」的終止式則是落在弱拍上;「男性化」的結尾應被視爲「正常」的終止式,而「女性化」者則是用在較浪漫風格的音樂裡,除了被用在描述終止式外,性別及性慾隱喻也常被運用於音樂敘述中,如調性及結構裡,而這正是McClary的第三論點。

純女性的創作經驗

長久以來,很多理論家或史學家常會用「男性化」或「女性化」來形容曲式中的一些架構,如十九世紀的A. B. Marx就說過「第二主題」相對的是「第一主題」的對比,他把「第一主題」歸類爲較「男性化」,而「第二主題」則是「女性化」的,因爲它的旋律通常都較柔和,旋律架構也較輕鬆有彈性,McClary認爲很多貝多芬的交響曲更展現出對女性的恐懼及壓迫感。在其對奏鳴曲式的詮釋,McClary用《英雄交響曲》爲例,第一樂章「奏鳴曲式」中,第一主題以強勢的姿態出現,即任何出現在其面前的障礙必須被消除,當它經歷完這場轟轟烈烈的戰爭後,又以它原本的強勢面貌出現在結尾時,聽衆不禁爲它的勝利歡呼,這樣的奏鳴曲式成爲音樂創作上的典範,而其他沒跟隨貝多芬的典範者,將面對可能被標誌爲「女性」音樂的命運,這也是McClary的第四個論點。

McClary認爲整個古典樂界長期下來常用性別來做爲標籤,如英國創造出較少的音樂,跟其他多產的國家如德國法國比較起來,英國作曲家的作品也因此長時間以來都被認爲較女性化。作曲家的風格也常被人用性別來分類,如舒伯特、蕭邦等名作曲家的作品就被稱爲「女性化」的音樂──廿世紀初的美國名作曲家Charles Ives,就多次表現出他對一些他認爲「女性化」的作曲家的反感,他公開地批評他們的作品,對他而言,所謂「好的」音樂就是「男性化」的音樂,因此他常形容音樂的產生就像生下男孩子一樣的喜悅。

這些觀點當然也會影響到女性作曲家的創作風格,這是McClary的第五個論點。女性作曲家該創作出什麼樣的音樂?當她們創作出符合自己性別的音樂,如較柔性精緻的小品時,她們或許會受到一些肯定,但也會讓他人覺得女性作曲家只能創作小品而已,然而當少數女性作曲家嚐試大型創作時,外界又會認爲她們只是一味地模仿男性作曲家的創作風格。因此,女性作曲家常處於兩難的情境中,McClary便思考音樂有沒有辦法表達「純女性」的經驗呢?在這本書中她指出法國有一些女性文學家企圖找出「女性式」的寫作,Kirstera覺得「女性式」的寫作,其靈感來自母性與胎兒間的關係,Irigaray則認爲「女性式」寫作裡,所顯示出的圓滑及率直反映了女性的生理架構及對性的的態度,也就是一種循環式的構造。

而這種循環式的曲式因此常被現代女性作曲家所應用,這種作曲方式主要以循環爲主,音樂主題會一直重覆,但每次被重覆時都會有些變化,主題一直在成長和變化之中,這樣的處理方式,揚棄了傳統曲式常出現的兩個主題所形成的對立狀態。

McClary在她的書裡提出了另類音樂思考,她企圖把古典音樂社會化,展示出其中充滿性別之間的矛盾衝突,和性慾的流露。在她的觀點中,古典音樂不再是象牙塔中與世無爭的純藝術品,在引用範例裡,她更舉例了從十七世紀到廿世紀的音樂,古典及非古典的音樂來深入討論自己的觀點,連瑪丹娜的音樂也以長篇討論,但讀者在閱讀此書時必須了解她的詮釋並不是唯一的。這也是音樂有趣的地方吧!它可以容許以各種角度來欣賞及探索。

 

文字|李維真  耶魯大學音樂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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