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終於憂傷》,獨唱女高音徐以琳就像教會儀式裡的領唱者,以執著的信念來撫慰人心。《這兒,我們沒有常存城市》,男中音廖聰文的獨白感人肺腑,海慕特.瑞霖則做出戲劇性強烈的白熱化演奏,肢體語言也跟著激烈波動。合唱團即使在最強音段落仍音質漂亮、紋理清晰,樂團也跟了上來,結尾絃樂、木管、銅管輪番上陣,層次分明、無懈可擊。
大師(Helmuth Rilling)與台北愛樂的對話
TIME 4. 9
PLACE 台北國家音樂廳
創立迄今已經三十三年的台北愛樂合唱團,除了經常演出讓內行人驚艷的渴慕美聲之外,其行銷企畫能力之高亦屬一絕。只要是該團主辦的音樂會,必然出現許多衣冠楚楚的贊助者,以及樂章之間隨意鼓掌的初入門聽眾,全場瀰漫著嘉年華的熱烈氛圍。
不過,藉由兩年一度「台北國際合唱音樂節」引介世界各地多彩繽紛的合唱團隊,以及權威的合唱指揮巨擘,是該團對國內愛樂者的主要貢獻,前兩年的古納.艾瑞克森(Gunnar Ericsson)和這次的海慕特.瑞霖(Helmuth Rilling)即為最佳例證。海慕特.瑞霖是第一位錄完巴赫全部一百九十八齣清唱劇全集的權威學者,在歐、美、日樂壇備受敬重,但是我們這兒卻因為缺乏強有力的代理機構,其唱片知名度並不高,若非台北愛樂合唱團基於專業本位慧眼識人,很難想像竟然可以在台北聽到他的現場。
流暢舖陳溫柔、甜美、內省兼而有之的情調
為布拉姆斯奠定大作曲家地位的《德文安魂曲》,係一八六五年因母親去世激發寫曲意念,一八六九年於萊比錫首演。布氏採用關於死亡冥想的德文路德聖經歌詞(一般安魂曲則通常採用拉丁經文譜曲),基本上並非為逝者祈禱,其精神內涵植根於對殘存哀悼者的省思,嚐試將必死的生命賦予意義。全曲由合唱團、管絃樂團再搭配兩位獨唱者聯合演出,七個樂章各具深沉意境,只有徹底理解,才能做出偉大的演奏。
開頭樂章《哀悼者受祝福》,海慕特.瑞霖流暢舖陳溫柔、甜美、內省兼而有之的情調,擔綱伴奏的台北愛樂青年管弦樂團雖有幾位職業樂手壓陣,可惜低頻沉得不夠深,音色不夠暗,稍稍減弱了情緒的感染力。接下來的《所有肉身就像青草》,送葬進行曲部分,合唱團暗鬱感十足的演唱,適切補足了上個樂章所欠缺的色調。結尾的歡騰段落,海慕特.瑞霖揮灑出動態巨大的陽剛詮釋,充滿吸引聽眾加入齊唱的勁道。《主,讓我知曉自己結局》,今年在NSO 歌劇《諾瑪》飾唱大祭司表現出色的男中音廖聰文,善用黃金般的高貴音色,唱出急切、暗潮洶湧的宣敘,部分樂段洋溢令人屏息之美,雖然偶爾也會希望他低音域的沉潛能夠更入木三分,但已無傷大雅。《你的居所多麼親切》,海慕特.瑞霖巧妙醞釀獨特的田園風味,合唱團各聲部表情統一,音準、音高和樂句的串接都天衣無縫。
層次分明、無懈可擊
《你現在終於憂傷》,獨唱女高音徐以琳就像教會儀式裡的領唱者,以執著的信念來撫慰人心。《這兒,我們沒有常存城市》,男中音廖聰文的獨白感人肺腑,海慕特.瑞霖則做出戲劇性強烈的白熱化演奏,肢體語言也跟著激烈波動。合唱團即使在最強音段落仍音質漂亮、紋理清晰,樂團也跟了上來,結尾絃樂、木管、銅管輪番上陣,層次分明、無懈可擊,充分凸顯指揮者對大局的掌控能力確屬大師級。終樂章《在主裡,逝者受祝福》,海慕特.瑞霖的詮釋,在退隱、認命的表面之下,隱藏著積極入世的堅定信息。這原本是一場值得低迴的心靈洗禮,可惜尾韻尚未結束,部分聽眾過早唐突鼓掌,破壞了整體畫面的完美。
文字|陳國修 資深樂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