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戲,編導以極其跳躍又極其敏銳、慧黠的手法,將近百項八○年代曾經發生的人、事、物,拼湊在近兩小時的戲裡。如此綿密、不著痕跡的補釘式文本,讓人對編劇連綴能力大感佩服。但一再東拚西湊,即使銜接手法五花八門,讓觀眾不致沈悶,但遊戲久了,不滿足感就浮現了。
瘋狂菁英—众藝院《麥可傑克森》
TIME 10.6~9
PLACE 台北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戲一開始的MV,以中正紀念堂廣場為場景,演員們又跳又唱麥可.傑克森名曲〈BAD〉,卻只見小小的塗鴉英文字「BAD」噴在國家劇院地下停車場牆面,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客氣,似乎預見了這齣以麥可三張專輯之名《好怕》、《好壞》、《好危險》串連想像的作品,恐怕將不太壞、不太可怕、也不太危險地,以一種相當安全的尺度陳述下去。
補釘式文本綿密重現八○年代
而事實果然如此,一九八○年代的台灣社會記憶事件,在劇中泰半以遊戲、詼諧態度重建,透過諧擬,觀眾訕笑本地舞步如何受麥可.傑克森影響、美國文化(McDonald)灌入民眾胃腸、港劇與瓊瑤連續劇程式對比、「每日一字」文字壇形象重建……,這些抄襲、迂腐、假道德的過往,美式商品如何入侵台灣社會的批判,在現場勁歌熱舞的氣氛裡,帶給觀眾淺淺的自我訕笑,還來不及反躬自身,文本就帶著觀眾立刻走向下一個訊息,回視進而反省變得不是最重要,沈浸於舊日時光成了觀眾最享受的事。
整場戲,編導以極其跳躍又極其敏銳、慧黠的手法,將近百項八○年代曾經發生的人、事、物,拼湊在近兩小時的戲裡。如此綿密、不著痕跡的補釘式文本,讓人對編劇連綴能力大感佩服。但一再東拚西湊,即使銜接手法五花八門,讓觀眾不致沈悶,但遊戲久了,不滿足感就浮現了。
可觀的是下半場的幾場戲,從入伍記憶(砲兵動作)延伸為麥可黑衣勁裝的舞步,從黑衣裝扮再延伸為審判席聯審上半場曾經出現的人物:楚留香、李師科、麥可等等,再延伸為聖經場景最後晚餐,麥可成為聖像,美國文化成為血,一道道強烈的批判蒸騰於一幅令人驚悚的狂亂畫面,性交伴著〈We Are the World〉歌聲同歡,這幅世紀末畫面終於達到了創作者所述,起乩般的「上身」狀態,讓麥可的精魄真正有力地進入八○年代記憶底層,從事一次徹底翻攪。
完成另一支夠炫的MV
上下半場的落差,在於文本沒有將所欲陳述的事做更清楚的整理,即使是片段式、無劇情的,單純愉悅地重建八○年代現場,無非只是完成另一支MV而已。流行歌舞身體文化如何演化?李師科、螢橋國小硫酸事件、海山煤礦災變帶給台灣社會什麼影響?麥可的孌童癖如何解釋?八○年代鄉愁主軸究竟為何?這些,戲裡都沒說清楚。
但,這齣MV實在拍得夠炫、夠現代感,可敬可佩個個一身好舞藝的演員,讓人忍不住還是愛隨之哼唱兩句,沈緬於麥可歌舞中,輕喟著「愛上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