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些「飆舞台、玩影像」的效果是在反諷人類漫無節制的科技、文明的發展,然而它們卻威脅音樂的主導性——別忘了《消失的王國》是個「音樂劇場」,而非「影像劇場」;真正的主角應是音樂本身及演奏家們。
台灣絃樂團《消失的王國》
2/24 台北國家戲劇院
數年前,台灣絃樂團製作的《飛行狗的任務》(2002年),雖稱為「迷你兒童音樂劇」,曾激起相當的注意;今年,這個音樂團體再度嘗試「結合音樂、舞台、影像與文學」,跨領域地演出一齣「魔幻史詩音樂劇場」——《消失的王國》。這項演出,無論是否成功,在演出前造成相當的期盼,為一向沉靜、保守的國內音樂界注入些許新意與鮮活的氣息。
令人聯想到電影《失序生活》
此劇強調多媒體、多元文化的並置與融合、解構、低限(milimalism),探討文明與生態的問題,顯得相當「時髦」與「後現代」。文宣上還宣稱這是「一個沒有演員的音樂劇場」——狹義的演員不見了,影像、燈光及擔任演奏的音樂家們,反而成了舞台上的主要角色。這些特徵,令人聯想到一部著名的電影《失序生活》Koyaanisqatsi(或譯《機械生活》;Godfrey Reggio導演,菲利普.格拉斯Philipp Glass作曲)。這部推倡生態保育與反文明的前瞻性電影,於一九八三年推出時曾轟動一時。電影中,有關生態遭到破壞、工商業社會中人類焦慮生活的影像成了主角;與影像的節奏充分配合、由菲利普.格拉斯譜寫的「低限音樂」則成了另一位主角。
藉著國家戲劇院充分的設備,《消失的王國》的舞台、燈光、影像設計者們盡情發揮,嘗試渲染出「魔幻史詩」式的壯闊、神秘。然而視覺效果的氾濫,卻令人眼花撩亂、無所適從:投射在大幕上的紀錄片;營造立體效果的許多雷射光束;橫的、縱的、偏的,敘說著人類文明成就的字幕;坐在旋轉舞台上出場的演奏者們……。或許這些「飆舞台、玩影像」的效果是在反諷人類漫無節制的科技、文明的發展,然而它們卻威脅音樂的主導性——別忘了《消失的王國》是個「音樂劇場」,而非「影像劇場」;真正的主角應是音樂本身及演奏家們。
「低限」樂段可以有更多對比變化
當我們看到穿著古裝的擊樂演奏者王小尹在濃重的魔幻佈景籠罩下,奮力、掙扎地跳躍、擊奏之際,隱約可聞的金聲玉振的音樂,假若能讓它脫離過度的影像包裹,應是首效果獨特、頗具創意的擊樂曲。作曲者彭靖根據巴赫著名的《夏康舞曲》加以改編,賦予它較明確的「頑固低音」(ostinato),為全劇前半部分營造了一個有效的高潮,這個「史詩」般的壯闊效果,再令人聯想到格拉斯以頑固低音的手法,為《失序生活》開頭與結尾所譜的音樂。彭靖以「低限」的手法為此劇創作的多段音樂,顯示出相當成熟的技巧,但這些音樂彼此之間經常是同質、相似的,若能做些較明顯的對比與變化,或許能化解全劇後半部分的過於單調。
《消失的王國》既然是一部「音樂劇場」,就不會「沒有演員」——除了讓音樂本身演戲之外,參與演出的所有演奏者也必須配合音樂演戲,適度的肢體語言、臉部表情、舞台上的走位、「邊奏邊演」是不可避免的。在這方面,台灣絃樂團的所有團員們,可能有待受些戲劇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