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斯涅表示自己不刻意規避感性的表現,但認為要透過這些音樂表達的情感必須要發自內心才行。(Simon Fowler 攝 EMI 提供)
藝號人物 People 專訪挪威鋼琴家

安斯涅 來自北歐的音樂與琴鍵之外

以穩健腳步行走樂壇的挪威鋼琴家安斯涅(Leif Ove Andsnes),於去年十一月初應兩廳院之邀,訪台舉行獨奏會,演出舒伯特《C小調鋼琴奏鳴曲,作品958》、貝多芬鋼琴奏鳴曲作品27之2《月光》,以及穆梭斯基的名作《展覽會之畫》等曲。趁此機會,本刊特邀鋼琴家顏華容,專訪這位不到四十歲的「青年才俊」,一談他對音樂的看法。

以穩健腳步行走樂壇的挪威鋼琴家安斯涅(Leif Ove Andsnes),於去年十一月初應兩廳院之邀,訪台舉行獨奏會,演出舒伯特《C小調鋼琴奏鳴曲,作品958》、貝多芬鋼琴奏鳴曲作品27之2《月光》,以及穆梭斯基的名作《展覽會之畫》等曲。趁此機會,本刊特邀鋼琴家顏華容,專訪這位不到四十歲的「青年才俊」,一談他對音樂的看法。

安斯涅,這位年未四十、出身北歐中產小康家庭的鋼琴家未挾任何國際比賽大獎光環、自承成名乃是意料之外;但他說服了包括《紐約時報》等的名流樂評、被點名為有別於郎朗——這類風華外顯的「超偶」鋼琴家——的沉穩冷冽派代表。

曾在不少部落格上讀到網友對安斯涅的感想與期待,這些出自各地不同文化背景、五味雜陳的文字透露出安斯涅確已名貫全球,就像所有在音樂圈闖出名氣的演奏家一般,走著自己的專業與私密生命、承受著各種「局外人」、「旁觀者」的看法……。

 

 

Q:媒體宣傳常聚焦於你的出身背景——純淨的北歐啊、略帶憂鬱的帥臉,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A喔,對喔…大家常覺得我的家鄉是相當偏遠的地區,其實我們沒那麼閉塞啊,我們跟外界是有聯繫的,懂嗎?哈哈……

我的故鄉保有相當粗獷原始的面貌;當然,有天然美景,你也要面對大自然的殘酷——在我家鄉自殺率與海上事故的死亡率差不多,有人信仰虔誠非常、有人則過著相當極端的日子。

 

Q:我也注意到你的照片——經常都是很神秘的側臉…

A對啊,這樣才能符合「神秘的北歐男子」的大眾期待吧?哈哈哈…

 

Q:《紐約時報》的樂評湯瑪悉尼(Tomassini)大讚你的拉赫瑪尼諾夫協奏曲的詮釋,能不能談談你對拉赫瑪尼諾夫音樂的看法?

A我認為他的音樂被演奏得太簡單了、甚至太隨意。他的音樂有深藏其中的邏輯,他的鋼琴音樂中聽得到交響樂的聲響。另外,這位音樂家有相當多親自錄音——演奏或指揮,都是我們後人可以用以參考的。雖然他的錄音不是唯一的標準,但我們至少可以參考他的情緒表現——他從來就不是像許多人所演奏、所想的那麼多愁善感,但他的音樂的脈動、浪潮,又是表達得如此地清楚;這種音樂中從不間斷卻毫不過火的起落、律動,令人心儀,我將之視為典範。

 

Q:您對以復古樂器演奏該時代樂曲的看法如何?有沒有試過這樣的樂器,比方嘗試以大鍵琴演奏十七、十八世紀的鍵盤音樂?或是試彈十九世紀的古董鋼琴?在現代的大音樂廳、用現代的有著「交叉張弦」(over-strung)、有鋼骨、更大響板、更大琴槌…的九呎史坦威鋼琴來演奏舒伯特,對鋼琴家而言具有相當的挑戰性…您對這次所選的琴滿意嗎?(註:現代鋼琴的低、中音域的弦以像是上下兩層高架橋般「交叉張弦」,這對鋼琴的聲響特質與不同音域間的泛音殘響有相當大的影響)

A對啊,對啊!唉呀,何止挑戰性,我光是為了要在台北國家音樂廳挑一台比較適合——容易——演奏我想要的舒伯特的音色的琴,就費盡心思了;雖然另一部似乎更適合,但據說它已經被另一個場地的演出預定走了,我抵達台北以後才能挑選琴…早先我們聊到的挑選鋼琴的「相對弱勢」我的確遇上了,哈哈哈!

你說得沒錯,這次這部琴基本上相當健康,但你剛剛提到中音域觸鍵深度與反覆擊絃的反應時間的幾個問題確讓我有點擔心,倒不是無法控制,而是我排練到現在還在設法找到我想要的音色;對於這次的曲目而言,這部琴真還有諸多問題得請調音師來解決才行。

不過,在所有的演奏廳中,台北國家音樂廳是非常優秀而特殊的場地,我一時之間還想不出有哪個場地擁有這麼多史坦威鋼琴可任你挑選。

至於你所提到的period instrument、authentic instrument,我儘可能地聽精通此類樂器的音樂家的錄音;不光是鋼琴,各種編制的古樂器錄音都應該引為參考;我也試過幾部真正的古董鋼琴,但我並不是為了要在現代鋼琴上「複製」那樣的聲響……。

 

Q:那也不太實際……

A對,進行這些研究是為了重現那個時代的音樂理想,而不是複製某種聲音。你說得沒錯,我們的確必須將現代音樂廳的大小與音響列入考慮,排練不是為了要適應鋼琴而已,更是為了要求取自己對那個場地音響的認知,如果我演奏的場地小一點的話,我也會考慮在古樂器上演奏喔。

 

Q:您的演奏理念是什麼?大家都稱讚你不落俗套、不囿於定見、又不炫耀技巧,您是怎麼做到的呢?

A我不刻意規避感性的表現,但你要透過這些音樂表達的情感必須要發自內心才行,否則不是落於炫耀就是做假。我演奏的時候也不刻意規避自己的性格,雖然我們強調客觀讀譜的重要、尊重原作者意志的重要,但是我們「實踐」出音樂時,還是得百分之百投入所有的情感。我想表達的是自然。

 

Q:您演出莫札特鋼琴協奏曲時會一面演奏一面指揮,您剛剛也提到您這次演奏的《展覽會之畫》是參考了管絃樂版本(註:拉威爾的版本)的心得;這樣聽來您對總譜所能實現的聲音好像相當有興趣喔?

A我對交響樂聲響、閱讀總譜是有興趣,不過僅止於此而已,我並不打算成為鋼琴家兼二流指揮…在鋼琴上可做、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Q:您的曲目相當廣,聽說您正研擬灌錄貝多芬晚期的奏鳴曲,這個計畫進行得如何呢?

A沒錯,我這季的重點是德布西、舒伯特,再加上這次來台灣要演奏的《展覽會之畫》…鋼琴曲目浩瀚,我盡力嘗試為人所忽略的,也挖掘常見曲目的新意。

 

Q:說到《展覽會之畫》,據聞您打算與一位南非的裝置藝術家進行一項跨領域藝術合作的計畫,能談談這個計畫嗎?

A這個計畫還在籌備階段,是預備在下一個樂季與大家見面的。這位藝術家是來自南非的新星,基本上他會在我演奏時就著音樂創作;不過這是當場表演或是在我演奏時展出他預先完成的藝術品,我們還在研議。

 

Q:您已經是聞名全球的鋼琴家,成為全球樂界知名人士對您的生命、生活有什麼影響呢?

A有得必有失,這你應該也很清楚,哈哈……

 

Q:您曾在訪問中提及自己在音樂概念上比較接近李希特(S. Richter),而離另一位鋼琴巨擘霍洛維茲(V. Horowitz)較遠,現在你還是這麼想嗎?

A是這樣的,李希特面對音樂的嚴謹態度是我相當景仰的;霍洛維茲時代音樂界的價值觀與今日已經不同,我自己的觀念也一直在變。

 

Q:據聞您收了兩位學生,其中一位是來自中國;您聽過他們演奏而挑選他們進你的班嗎?

A演奏行程一直很忙,我幾乎沒有時間教學、也沒有時間想「要不要當老師」;當然我在全球各地教過不少大師班,但我自知我的行程塞不下規律的課程,直到今年我才覺得時機成熟了,我能夠由這個學期開始接下音樂院的邀請;我收了兩位學生,這兩位女孩已經成年了。我覺得「教」與「學」能使雙方的音樂都更加成熟。

 

Q:那您珍貴的閒暇時間都做什麼呢?

A什麼也不做,不練琴…哈哈哈…說真的,這種珍貴的時間,我會跟朋友一起煮飯、享受美食;到野外盡情享受大自然,滑雪、登山健行…這很有助於平衡我的生活。

專欄廣告圖片
歡迎加入 PAR付費會員 或 兩廳院會員
閱讀完整精彩內容!
歡迎加入付費會員閱讀此篇內容
立即加入PAR雜誌付費會員立即加入PAR雜誌付費會員立即加入PAR雜誌付費會員

人物小檔案

  • 出生於挪威卡莫伊,入學伯根音樂院,師隨捷克教授吉利‧赫林卡以及比利時鋼琴教師賈克‧德提艾格。
  • 與阿特米斯絃樂四重奏團合作的布拉姆斯及舒曼的鋼琴五重奏錄音。獲得德國【唱片論壇】(Fono Forum)的五顆星評鑑、法國的金音叉獎及英國《BBC音樂雜誌》的「當月室內樂CD」。
  • 專屬EMI Classics旗下,十二年間三度贏得「留聲機雜誌獎」,兩座「英國古典樂獎」及無數次葛萊美獎提名。
  • 曾獲頒皇家愛樂協會器樂獎、吉爾摩藝術家獎,並於2002年被任命為挪威皇家聖歐拉夫指揮官。
  • 獲頒在政治、運動及文化領域有卓越貢獻的挪威公民的皮爾金獎。
  • 2007年起被聘為奧斯陸挪威音樂院教授。
Authors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