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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名伸從小愛亂跳舞,在林麗珍的教導下,展開身體的想像,馳騁在舞蹈天空下。(許斌 攝)
藝號人物 People 從愛亂舞到接觸即興

古名伸 抓住當下 身心共舞

編舞家古名伸是國內推展「接觸即興」的重要推手,自稱從小愛「亂跳舞」的她,在名編舞家林麗珍的教室中磨礪了舞蹈的身體技巧,卻也打開了想像的無邊視野,日後浸潤在「接觸即興」的世界,更讓她快樂展翅於舞蹈天空。把編舞、跳舞、教舞視為人生三要事的她,經營舞團如同一個部族,而她這個族長,就是用愛舞的熱情與創新的精神,帶著古名伸舞團走過十五年!

編舞家古名伸是國內推展「接觸即興」的重要推手,自稱從小愛「亂跳舞」的她,在名編舞家林麗珍的教室中磨礪了舞蹈的身體技巧,卻也打開了想像的無邊視野,日後浸潤在「接觸即興」的世界,更讓她快樂展翅於舞蹈天空。把編舞、跳舞、教舞視為人生三要事的她,經營舞團如同一個部族,而她這個族長,就是用愛舞的熱情與創新的精神,帶著古名伸舞團走過十五年!

古舞團15週年慶《Rendezvous—交遇》

5/2~3  20:00  台北新舞臺

5/16  19:45  員林演藝廳小劇場

INFO  02-28169675

 

「姊姊,表演給大家看!」長輩父老們暱稱她為姊姊,大家紛紛端了椅子,正襟危坐地圍著看舞。空地中央,四歲女孩綁起兩條辮子,簪戴紅色絲巾蝴蝶結,邊唱兒歌,邊跳著自己編好的舞,唱到什麼音該搭配什麼動作,小女孩非常堅持。桃園大溪鄉間,歌仔戲與廟會咿呀作響,沒有電視的年代,她跳啊跳,這一跳,無止無盡無疆無界,即興舞蹈不必來自西方,不過是,始於愛亂跳舞,其後卓然成家。古名伸,無法解釋的跳舞靈魂,一九九三年創立古名伸舞團,從事現代舞的創作與發表,在那之前,她已編創不斷,更早的時候,古名伸跟著一位老師整整玩了練了九年,舞蹈如是燃亮她的身體。

隨林麗珍學舞,玩即興練拉筋

那年,古名伸十三歲,林麗珍二十多歲,兩人相遇,展開平凡又驚奇的旅程,當時沒什麼驚天動地,誰也沒想到林麗珍其後以《醮》、《花神祭》驚艷藝術圈,帶領無垢舞蹈劇場將台灣推上國際。而古名伸,碰上玩心跟她一樣重的林麗珍,一群學生便在林麗珍的教室中玩即興、練苦功。「我從那裡學到的不是學術、理論、技法,而是自由、熱情、與直覺。」林麗珍對即興和想像力的著重,讓古名伸大受鼓勵,從一個愛亂舞的孩子,引導到編舞及對舞蹈本身的熱情。古名伸形容,有點像日本舞踏,「想像我是一朵花」,那是天馬行空即興教學,目的是想像力的美學。比如,「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孩,一下子會假設自己是七十歲,突然就變成一個滄桑老人。」通常的上課模式,林麗珍先放一段古典音樂,讓音樂流入身體,接著想像力開始馳騁,變化為肢體動作,最後釋出表演性。「整個過程像在玩一樣!」九年的即興舞蹈,影響力延伸至古名伸赴美國伊利諾大學攻讀舞蹈碩士,國外的開放風氣和從小的興趣相扣承接,「如果問我最喜歡什麼?答案是即興和編舞!」古名伸說。

然而不只即興。林麗珍對基本功的訓練絕不含糊,學生們拉筋,一條腿可各練半個鐘頭,往前拉,往後拉,往旁邊拉,「呼吸…再多一點…很好…」林麗珍土法煉鋼,學生常常課後兩腿無法合起,扶著扶梯方能走下樓。除了拉筋,還有旋轉等等,早年以芭蕾方法練習現代舞。「那時的吃苦,留下深刻的身體功及創作的自由心靈。」十九歲時,古名伸遇到林懷民,林懷民看看她的動作後問道:「你的老師是誰?」「林麗珍。」「要比狂,林麗珍第一名,我是第二名!」林懷民嘆服的「狂」,是對舞蹈的狂熱程度。林懷民還比較兩人:「我都是直接對舞者說,『不好,重來,再來一次!』不像林麗珍,她會說,『嗯,很好,好極了,再來一次!』」剛柔迥異,磨功相同,在基礎面下功夫,造就多少舞者。

即興編舞,如下棋起手無回

對古名伸來講,有三樣事情極為重要。「第一重要是編舞、即興創作。」兩者同樣是創作途徑,典型的編舞較像是預先設計好舞蹈,然後付諸舞台演出;即興創作則是當下的編舞,對動作和空間的判斷有如下棋,「起手無回,千鈞一髮做出最好決定!」古名伸是威風颯颯的編舞棋手,這判斷力包含對個人和環境的敏感度和警覺,棋手可以知曉什麼是重要和什麼是不重要,好比背後攜帶一個知識庫,遇到現場和當下的自己,隨時抓取最準確的元素形成表演。

第二重要是表演,有趣的是古名伸以獨舞居多,不太能跳群舞,因為編舞者需要站在表演之外,全面關照。「但還是喜歡表演,如果沒有表演,會覺得不完全。」古名伸一語道出表演者共同心聲。獨舞與雙人舞是她常演出的形式,「不必管空間,比較好掌握。」為什麼還繼續跳舞?她問自己。「這幾年表演有不同的感受,在面對觀眾的當下,那種赤裸裸和起手無回,我覺得是相當珍貴的時刻。」她的身體一直沒停,保持在舞者的狀態,對身體的敏感度愈來愈強,即興舞蹈時,即使只有幾分鐘,卻是清清楚楚地給出動作訊息,彷彿影音軟體一格一格將秒數拉長,在放大的時間中,她的身心情感迅速運作,直是強強滾。「現在跳舞比以前過癮,因為更容易豁出去!」同時,身體有如細節豐富的昂貴軟體,需要小心照顧,到這時,體會愈趨精準,滋味無窮!

教學道貌岸然,私下開創愛亂玩

第三件要事,就是教學。幾個舞蹈前輩屢稱:「古名伸是舞蹈學院派第一人。」什麼叫學院派第一人?指的原來是她出自全國第一間高中舞蹈班華岡藝校,然後文化大學舞蹈系、伊利諾大學舞蹈碩士,血統純正所致。「可是我身在正統主流環境,做的事情卻是非主流。」古名伸舉例,十年前當國立藝術學院(今國立台北藝術大學)舞蹈系系主任,道貌岸然,私下卻從事學者不屑做之事:即興舞蹈、實驗性玩耍與合作創作。「現在大家好像也習慣古名伸會亂玩,我就隨便嘍!」仔細看,她還是有系主任架式、學者氣質,兼具開創與統合的藝術總監特色,以及,風格強烈的即興舞蹈家予人的過目不忘。

作為老師,古名伸的教舞分為三部分:一是技術。她著重的技巧是對「質地」的開發,古名伸認為,人體可做出大量而複雜的動作,但不須如此,質地的改變便能傳達事物的變化。她教舞者體會什麼是質地,例如所有人學跳舞都是從照鏡子開始,卻忽略了身體內在的內容,而當鏡子去除、站在舞台時,你是將方才的動作重播?還是體察你的身體、呼吸、內在精力、肌肉的緊繃或放鬆,讓這些感受充滿表達力?「對質地的追求和掌握可讓舞者走得深,走得遠。」這是在體力和速度之外,年長舞蹈家足以超脫年輕舞者之處。

教舞之二是接觸即興,也就是因接觸而來的即興舞蹈,其以身體接觸作為舞者訊息溝通的橋樑,讓雙人舞充滿即興變化,此中包含因人體與地心引力互動而來的身體重心轉換,動量的意義遠超過姿態。第三部分是編舞,古名伸說編舞是「從邏輯理性到完全天馬行空之間,將敏感度發展在動作上。」編舞這件事,判斷力是重要的,「製造動作簡單,拼湊起來不難,但是好不好、如何拼,需要的是判斷力。」她並認為所有跳舞的人都應了解編舞,否則容易缺乏對舞作結構的全面觀照。

創立舞團,接觸即興玩舞創意

一九九三年,古名伸舞團成立。一九九二年古名伸創作獨舞《我曾經是個編舞者》宣示即興階段開啟,此支舞蹈可謂古名伸即興舞蹈代表作,首次「以身試法」,將即興搬上舞台。對於「即興是可以表演的」,必須相信其背後的思考:「藝術追求永久,傳之後世;但表演藝術雲過無痕,沒有重量,充滿宿命的美感,即興舞蹈將它推到極致,下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會即興什麼……」《我曾經是個編舞者》分成四段,從頭到尾一直說話與亂跳,從質疑何謂大型舞蹈、存疑「技巧」的標準何在,到探討舞蹈是了解還是誤解的藝術,最後到場地、舞者等製作面的難處,語言、頭腦、身體、心靈不斷運轉,身體呈現一場脫韁於頭腦的革命性狀態。

下個階段是三齣大型結構即興作品,一九九八年《獵景》以公園戶外為環境舞台,九公尺乘以七公尺的框放在地上、升至斜面、直立地面,舞者在框內框外舞動,黃昏至向晚的天色、小狗、觀眾、紅色跑車都成了即興的框景。二○○○年《活.動.畫》以充滿切割空間和奇異走廊彎道的畫廊和美術館設計出表演動線,舞段隨場地移動而重組,觀眾時隔著玻璃時從樓梯間觀賞一幅幅的舞。二○○二年集結舞者和即興音樂家演出《天使.人間》,在全國文化中心的迴廊或大廳演出,讓音樂、舞蹈、與環境共舞。

除了即興舞蹈,古名伸舞團也發表現代舞編創作品。舞蹈與多媒體科技的結合,在古名伸來講是「增加訊息,可以寫實或抽象,增添表演藝術的元素」,她相信人、身體、與舞蹈的絕對價值,在執行過程中遇到的挑戰為「人的準確性是鬆散的,影像的準確性是精密的,當兩者混合,準確與不準確相互配合,困難加倍。」在資源注入與好奇心的驅使下,古名伸舞團於二○○一年和影舞集合作動畫舞蹈劇場作品《非愛情故事》,協力參與影舞集二○○三年《@夢》演出,二○○六年與英國影像創作者湯姆.葛雷推出《記憶拼圖》,今年此作將受邀赴澳洲演出。

透過表演,在內外之間搭起橋樑

古名伸回顧自己身體觀的轉變,從小學舞面對的是鏡子,展現的是姿態,而十多年來真正進入身體的內裡,「型」變得不重要,「知覺」才是身體表達的核心,知覺包括當下對自己身體與環境空間的強烈感知與不斷溝通。「同時感覺到身與心的分裂和結合、分歧與相互依賴,剎那間訊息往內及往外跑……」表演,則是在對內與對外之間搭起橋樑,取得協調,在每一刻掌握內在知覺及與觀眾的溝通性。古名伸舞團走過十五年,團員常戲稱:「一世為古團人,世世為古團鬼。」古名伸說古團像個tribe(部族),如果是,那麼這個族長,以洗練的老靈魂與叛逆創新的精神,將帶給世人如何沉潛又驚異的月下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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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檔案

  • 中國文化大學舞蹈系畢業,美國伊利諾大學舞蹈碩士
  • 曾任國立藝術學院舞蹈系系主任,現任國立台北藝術大學舞蹈學院副教授
  • 一九九三年創立「古名伸舞團」,推廣「接觸即興」
  • 曾發表舞作《我曾經是個編舞者》、《緘默之島》、《獵景》、《活.動.畫》、《天使.人間》、《出走》、《記憶拼圖》等

 

古名伸舞團十五週年新製作

《交遇》  世代菁英齊聚展舞

《交遇》包含五支舞碼。創作新秀余彥芳以《邊界之二——境》編織桃花源美景,雙人舞充滿獨特的動作語彙與時間運用方式,展現新世代的身體風景。舞團中堅朱星朗與王珮君攜手創作多媒體現場即時互動作品《對手》,朱星朗是台大土木工程出身,王珮君曾在巴西浸淫森巴舞與巴西武術,舞作有著跳脫學院的自由度,舞者影像與現場舞者在投影製造的空間分割效果中即興舞蹈。

資深編舞者黎美光以《風尋》追憶逝去之人,崑曲樂聲中兩舞者對應著前世與今生。同樣是資深團員的蘇安莉推出《安提卡書籤》,獄中之詩、策夫斯基名曲〈Coming together〉、現場演奏呈現被禁閉與突破禁閉、限制與自由之主題。古名伸感於時空點中來自四面八方既偶然又似乎安排好的交遇,過去的錯綜因子,鋪造未來的命運方向,四人舞《Rendezvous—交遇》是古團十五年獻給觀眾的交心之作。(周倩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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