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彈藥庫園區」看陽光劇團的戲,是一個美好的劇場朝聖之旅;但這個劇場的聖殿,卻是四十年前一群年輕人以肉身抗爭,才得到軍方的一紙租約,在此深耕表演藝術迄今……。
到陽光劇團看戲,絕不單純只是「戲劇」的藝術薰陶,甚至可以說,是一次朝聖之旅。
二○○五年的聖誕夜,巴黎地鐵一號線終點站,一群人搭上老舊接駁的公車,緩緩駛向位於萬森訥森林深處的陽光劇場。幾分鐘後,車子停在一昏暗的荒郊,眾人穿越幾盞彩色燈泡標示的「彈藥庫園區」(Cartoucherie),來到仰望已久的劇場聖殿。
那是一個大食堂,幾百個人都在通明的燈火下吃飯,打菜收盤的服務人員,是臉部已上好妝,一會兒要上台的演員。兩側牆上畫滿了佛像,像是進入敦煌千佛洞窟。背面大牆上畫著一幅世界地圖,以中亞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為中心,是一張該區域百姓,往世界各國遷移的示意圖,也是這晚演出《最後的驛站(奧德賽)》的主題。
大家像經過一道神秘的旋轉門,從冷冽的寒冬暗夜,迎向眼前這熱絡壯觀的場面,雖然還沒坐上觀眾席,戲已經開始上演了。
強佔軍方廢棄彈藥庫,五個劇團共用園區
跳開眼前這幅溫馨和樂的景象,回到四十年前,這裡卻是一群年輕人靠著激烈的抗爭手段,爭來的地盤。這是早已列入世界劇場史上,最重要的旗艦劇場之一。
一九六四年,廿五歲的亞莉安.莫努虛金,剛出校園就領著一群年輕人創立了「陽光劇團」。在後來爆發著名法國學生運動「六八年學運」的前夕,整個社會的反舊體制氛圍,早已蠢蠢欲動。體現在劇場方面,是反對在金碧輝煌義大利式劇院上演的布爾喬亞戲劇,他們的目標是要打破階級隔閡,反映廣大百姓的真實生活,於是這群劇場人從共同創作到集體生活,過著烏托邦「平等、分享」的理想生活型態。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只想要有一頂帳篷可以排戲……。」莫努虛金在一場演講上說到。一九七○年,陽光劇團未經允許,強佔位於萬森訥森林的軍方廢棄彈藥工廠,莫努虛金接著回憶說:「當軍方來趕人的時候,我們所有人就擋在大門抵抗,還威脅說要用農耕車衝撞他們……。」後來四方求援,得到巴黎議會重要議員Jeanine Alexandre-Debray的支持,最後他們和官方簽定一紙三年合法租約,還帶進了其他四個劇團,共同分享廣大的園區。直到今日,園區共進駐五個劇團和三個工作室。
抗爭取得生存空間,燃燒影響世界的「陽光」
雖然在那個政府還不了解藝術可以改變一個社區、一座城市和一個國家的年代,藝術工作者被迫要用激進的手段爭得生存的空間,但最終目的仍是回到創作和表演的專業。
直到今天,陽光劇團的世界巡迴,還是帶著自己的帳篷,或者尋找其他空間演出。「彈藥庫園區」這個十九世紀的廢棄廠房,對這個老牌劇團而言,不只是一個排練空間,而是被陽光燃燒成為現代劇場與世界對話的重要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