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的新戲《降靈會》,劇名聽起來陰暗恐怖,其實是透過「儀式」之名,展現劇場透過「媒介」引發的強烈召喚。故事透過兩女一男在「降靈會」現場的對話與追憶,揭露、重塑女作家安其生前不同的個性面向與關注焦點,演出中,安其的靈魂就化身為「偶」,輪流「依附」在三名演員身上,以「背後靈」的方式,突顯出「人的執念」。
2012TIFA-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降靈會》
3/2~4 19:30 3/4 14:30
台北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INFO 02-33939888
四面舞台上,同心圓一圈接著一圈,往圓心逐漸高起;中央處有個沙坑,上方懸吊的「靈擺」搖晃起來,一場「降靈會」即將開始……氣氛並不嚇人,反而有些幽默,因為靈異並非重點,透過「媒介」引發的強烈召喚,才是本劇以「儀式」名之的核心意涵——不論是演員身為「媒介」,透過表演、操偶,表現出的無形力量;抑或劇情所探討的,寫作之於作家,無以名狀的深深挖掘。
執念 讓戲偶化身背後靈
戲的靈感開端,來自音樂/影像設計林經堯,意欲透過「降靈會」的表現形式,詮釋已故作家三毛的故事。在「降靈會」中,「人」與「靈」透過特定「媒介」溝通,對話內容卻又帶著投射、影射的意味——這吸引了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的團長鄭嘉音擔任導演,運用偶戲的呈現手法,「讓看不見的東西形象化」。
鄭嘉音笑說,因為主題的關係,工作團隊做了很多功課,甚至討論「鬼的文化」:林經堯舉美國影集“Ghost Whisperer”為例,從視覺畫面著手;舞台設計曾文通則以「能量」看待;戲偶設計梁夢涵一度想透過機關,表達「幻術」的概念。鄭嘉音總結:「除了試著認識另一個我們原先不熟悉的世界,更重要的發現是,原來,『鬼』,經常來自『人』的執念,和心理狀態難脫關連。」
幾經討論,創作團隊將故事的時空背景轉換到近代,不再局限於三毛本人的故事(也考量三毛其人其作蘊含的強烈時代意義,以及台灣社會環境的變遷、年輕觀眾對她文學風格的陌生),將主人翁轉化為一名虛構女作家「安其」。
故事透過兩女一男在「降靈會」現場的對話與追憶,揭露、重塑女作家安其生前不同的個性面向與關注焦點:安其中學時代的閨中密友,見證了她青春少女的暴烈,投射在對於「殘酷」和「死亡」的迷戀;工作過程中,與安其密切往來的男性出版商,始終困惑於作品建構而出的「真實」,屢次提出質疑;一手包辦安其所有私事的女性特助,則是沉默照看著她臨終歲月鮮為人知的脆弱與錯亂。
降靈過程中,安其的作品段落,也被三人再次閱讀。對照文字描述與他們各自的詮釋,像是重構了作家與三人過往互動的情境,也更突顯出「人的執念」。演出中,安其的靈魂就化身為「偶」,輪流「依附」在三名演員身上。鄭嘉音說:「這次的戲偶類型很難定義,就是『背後靈』。她像是生者心裡的包袱、肩上的負擔,停留在演員的肩膀、背脊、腿側,表達背後靈所代表的,人心底角落的遺憾、虧欠與愧疚。」
偶戲編劇 在劇場裡寫作
鄭嘉音說:「空間、物質,都有他們自己的生老病死。」不同於一般劇場的工作習慣,多從文本發展舞台、道具;在鄭嘉音與編劇討論的過程中,她更常從物件、空間觸發,提供文本新的刺激。
擔任編劇的周伶芝也說:「偶戲編劇,是在劇場裡寫作的人;像在排練前先做好research,再視排練場的發展進行修改。」比如,因為演員發展出「幫偶配音」的表演方式,她便將其轉化為劇中的OS(旁白)手法,透過非操偶演員的聲音和戲偶動作的搭配,交會出新的表現空間。
周伶芝說,工作過程開始於大量閱讀女性作家的書寫,但不刻意模仿特定筆法,而是以累積的印象為基礎,著力於重塑劇中人安其的寫作風格。她說:「沒有人可以寫出完全虛構或完全真實的作品。」像是劇中安其運用了第三人稱,敘述她最真實的個人經驗,卻反而成了其他角色認為是「最虛構」的篇章。
大量使用語言的當代偶戲作品並不常見,更遑論四面舞台無處可躲,戲偶要在何時、從哪裡、如何活起來呢?鄭嘉音坦言,上述難題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戰,連要從國外找參考都很難。她說:「無獨有偶成軍十年之後,開始試著故意『失控』——舞台上,不再是每件事都能確定完全掌控;劇場就是要保有這些不確定性,才能一直往前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