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心隨著眼光的轉移,時起彼落地舞動著。隱性的動作伴隨著顯性的變化,有速度、有方向、有綜觀、有微觀、有節奏、有旋律,自若地跳躍於有形和無形的空間之中。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只有在屋子裡電風扇擺頭間所流逝的時光。
坐在屋子裡感受風的存在,是用眼睛看的。窗外的大欒樹林忙碌的枝葉彼此推擠,才剛一起說好往左推,立刻又興起往右,一來一往的速度不容間歇地以一種自成的邏輯循序進行著。循序的秒差形成一道一道的樹葉浪潮,在大樹叢的頂端上演卡農版的好戲。瞬間,幾秒的停擺在不預期中出現,正在納悶風到哪去了時,右邊的樹梢出現了慢板的晃動,晃動愈演愈烈,逐漸又推擠到左邊朝河口的枝枒。前面血桐的大片樹葉正玩著手心手背的黑白猜,每翻一次就在光線下展現它們深綠色與黃綠色一體兩面的魅力。有時在上方的樹葉先翻,接著前面的跟著翻。有時大家都要翻不翻地以一種快板的顫動,讓一體兩面的綠色如粼粼的波光在窗外上演。一旁那兩枝長得過高的竹子,一邊俯瞰著它們的兄弟,一邊以大動作表演大八字花的舞步。竹子的尾稍還模仿著柔軟的毛筆尖,試圖在空中留下完美的軌跡。窗台上不甘示弱的九重葛頑強地演出花飛花舞的戲碼,企圖以它過人的顏色爭取到最多的目光。
飛燕轉瞬舞動 雲層緩如舞踏
遠方天空一隻有著大翅膀的鳥,翅膀全開到幾乎成一字形,牠用滑行的優雅姿態,以延續的長音,御風而行。在牠悠長下探到某一個高度時,又倏地轉身回頭,繼續以牠的優雅提供穩定的背景舞步。突然眼前閃過一隻燕子,快而準地從窗子的一角出現又逝去,短小精悍的身軀完全知道自己的方向與任務。當窗口再一次地閃過燕子的身影時,並沒有辦法被理解這是不是剛才同樣的那一隻燕子,只知道牠們以一種相似的速度與態度輪番上場。
座落在畫面底部的是淡水河和基隆河的流水,當目光鬆散時,它們穩如兩條灰色的長帶。一點一點地聚焦,灰色開始有了細節,層次豐富的灰階以印象派的畫風揭示。陽光在雲層的縫隙中突然露臉,灰階的印象畫霎時變成充滿動感的鱗片閃閃,以一種千軍萬馬的氣勢僕僕前進。一道前有重點後有長尾的線條筆直又突破節奏地進入畫面,那是一艘快艇,無視於周遭的和諧,在堅決的意志中匆忙前進。
相對凝重的是天空的雲層,它們渲染了一片如天羅地網般不動的背景,有厚有薄,厚的是混合了灰與藍的布景,薄的是灰中帶亮黃的筆觸。以為布景是不動的那就錯了,它正效法著舞踏的風格,以一種不為人知的速度演出高難度的動畫創作。
這時,心隨著眼光的轉移,時起彼落地舞動著。隱性的動作伴隨著顯性的變化,有速度、有方向、有綜觀、有微觀、有節奏、有旋律,自若地跳躍於有形和無形的空間之中。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只有在屋子裡電風扇擺頭間所流逝的時光。
陽光轉換舞台 自然就是舞作
突然,一抹暖色的光系灑入,窗外的一切展開了魔術般的變化,由陰鬱轉為喜悅,一種呼之欲出的訊息堂皇上演。我們說過的,千萬別跟你的燈光設計過不去,他輕而易舉地就能欲生欲死地改變你的作品。配樂的鳥叫聲層層疊出更豐富的畫面,到底我們是用眼睛聽,還是用耳朵看?也許這才是我們解讀質地最正確的方法。
我們說形式,又論風格,一切的神奇配方都昭然若揭地無處不在。他們說蝴蝶飛舞,又說草木舞動,然後我們又手足舞蹈,因為還有什麼可以把這些現象說得更清楚的。嘴角帶著心動的角度,漸漸閉上了眼,燈光fade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