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普羅米修斯》的原劇名是《被縛的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 Bound，相傳這個劇本是悲劇之父埃斯庫羅斯（Aeschylus，525 BC-456 BC）所做。不過現在學者大多對此劇的真實性保持懷疑，但可以相信的，是這個作者應該相當了解埃斯庫羅斯，而且這齣戲推測是在西元前四四○至四三○年間，在雅典的戴奧尼索斯劇場演出過。

為「普羅米修斯三城計畫」而作

這也不是特爾左布勒斯第一次執導《普羅米修斯》，最早在一九九一年，他即執導過這齣戲。這次在台北上演的版本，源自德國西部工業為主的魯爾區（Ruhr）與伊斯坦堡，雙雙被選為「二○一○歐洲文化之都」。為了迎接這一盛大慶典，這兩個地方聯合起來，製作一個名為「普羅米修斯三城計畫」（Promethiade）的跨城市演出計畫，其構想是由魯爾區代表城市埃森（Essen）、雅典與伊斯坦堡，各推出一位導演，以普羅米修斯為素材，為對方城市創作一齣戲，並到其他兩個城市巡演。

為伊斯坦堡推出的，是特爾左布勒斯執導的《普羅米修斯》，由希臘、德國與土耳其演員組成的團隊演出；在埃森，則有土耳其電影與劇場女導演Sahika Tekand創作的《反普羅米修斯》Anti-Prometheus；至於在雅典首演的，是由紀實劇場聞名的德國劇團里米尼備忘錄（Rimini Protokoll）負責，他們推出有社區劇場意味的《普羅米修斯在雅典》Prometheus in Athens；不過這個計畫有還有一個特殊設計，是這三齣戲的舞台，都由原籍土耳其的貧窮藝術運動（Arte Povera）創始人之一的雅尼斯．庫奈里斯（Jannis Kounellis）負責設計。

特爾左布勒斯的《普羅米修斯》並非一成不變，而是隨著表演空間的不同，一直在尋找與該空間甚至背後城市（城邦）的對話。譬如在土耳其演出時，歌隊演員就不是在土地上翻滾，而是在鋪滿眼鏡框的花園空地上。至於在埃森時，演出場地又在改在運煤火車旁的鐵軌上。

創造人類文明與技術之神

普羅米修斯的故事，向來是西方自浪漫主義之後，最能引發共鳴的神話，他盜火給人類，反叛宙斯大權，可謂革命英雄的象徵。其實，普羅米修斯在西方已是技術文明的代名詞，這個源自希臘、土耳其區域的古希臘文化，最後成就了魯爾區的工業文明。

在「普羅米修斯三城計畫」的創作者聯合宣言中，即強調：「這個技術文明有雙重面孔，一方面它創造了財富，另一方面它毀壞了自然。這個由普羅米修斯在地球某一小區域所啟動的文明，最終成了決定人類與這個星球命運的力量。因此『普羅米修斯三城計畫』是一面鏡子，用跨文化角度呈現了普羅米修斯的形貌。任何單一觀點都不再適用。」

在《普羅米修斯》中，先是威力神、暴力神與火神三人先上場，執行將他釘在高加索山上的任務。火神其實是普羅米修斯的兄弟，他好言規勸普羅米修斯要跟宙斯認錯，卻碰了一鼻子灰。接著，身為普羅米修斯岳父的海神俄刻開諾斯（Oceanus）也上來了，透過他的話語，我們知道：「奧林帕斯山現在已有新的領袖。非法的君主，宙斯，以新法統治，廢除了舊法。」

原來，普羅米修斯本是泰坦族，卻在宙斯要推翻泰坦族國王克羅諾斯的過程中，在母親勸告下，選擇投靠宙斯。沒想到宙斯取得政權後，普羅米修斯因贈給人類「希望」與「火」這兩個禮物，惹惱新僭主，被判釘在高加索山上。在海神女兒們所代表的歌隊詢問中，普羅米修斯表示他當初投靠宙斯是假的，背後還有大陰謀，但話至此就打住。接著被宙斯化為一隻小牛的伊娥出現，伊娥希望普羅米修斯能告訴她的未來苦難將何時中止。沒有想到普羅米修斯卻抖出伊娥的第十三代後人將會解救他，而宙斯也會被推翻下台。不料此話卻傳入宙斯耳中，他立刻派信使之神赫爾墨斯來向普羅米修斯打聽這一切，普羅米修斯還是堅持不透露宙斯的命運，宙斯的雷電打入地獄深淵。

普羅米修斯也統治劇場藝術

《被縛的普羅米修斯》實際上是三聯劇之一，另外兩齣《盜火的普羅米修斯》與《獲釋的普羅米修斯》都已失佚，只殘留下少許片段。但以殘篇內容及《被縛普羅米修斯》看來，普羅米修斯最後應有大作為，也成了後人最愛思索的悲劇之謎。

在特爾左布勒斯執導的《普羅米修斯》中，導演安排普羅米修斯毫不移動與伊娥滿場跑，形成對比，並讓這兩股不同的力量在舞台上碰撞在一起，展現希臘悲劇應有的震撼力量。

最後我說明一下，學者們是如何斷定《被縛的普羅米修斯》演出最晚不遲於西元前四三○年。原來，在戴奧尼索斯劇場的半圓形合唱席左側，曾存在一塊大岩石，後來在西元前四三○年左右被移開，加上一些文獻與寫作風格的交叉比對，學者才推測本劇應該是在西元前四四○年到四三○年間演出。。

從劇本內容來看，《被縛的普羅米修斯》應該是在大岩石還存在時演出的——不但普羅米修斯可以被綁在上頭，歌隊從天而降或最後普羅米修斯與歌隊跌落地獄的退場，都有可能是利用這塊大岩石所製造的效果。

任何劇本都不可能是純粹的自由想像，而是建立在當時演出技術條件限制下的創作。作為人類技術之神，普羅米修斯一樣統治劇場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