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多次被改編,也經常被問,「 你怎麼看改編的文本?」 我的看法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旦我答應了授權,我便做好心裡準備,徵婚這件事就是戲劇,需要兩個 人共同演出,就算當年徵婚,我也沒預測它有什麼結局,而影視改編一定不會按照我的寫法走,因為徵婚這個行為本身便是一場表演,一場實驗自己的可能,即興的成分很高。
太多年了,回想起來,卻像昨天。一則古怪的啟事,隨後發生撲朔迷離的種種事件。
那一年,我很想結婚,和彼時男友卻因結不成婚而分手。我決定返回台灣做我自己想做的創作。我想到結婚這個題材,決定在報上刊登徵婚啟事,幾個月後,我寫了一本書。
回想起來,台北這麼多年似乎沒有太大變化。至少街景和人情是沒什麼變化,變的是我自己的心境及對婚姻的看法。
為什麼想徵婚?
這麼多年了,回想《徵婚啟事》,首先便要先提王月。她是第一位向我提起改編《徵婚啟事》的人,她向李國修建議此書,並專程和李國修到德國來找我,李國修隨即自己改編了一個劇本,屏風表演班也推出公演,甚至去美國巡迴演出,我還飛到紐約去看戲。這麼多年,屏風公演了五、六次,每次公演的女主角都不一樣,與時並進,那時我便看出李國修編導演的三重才華,他一人分飾廿二個角色,演技精湛,徵婚啟事舞台劇也非常成功,一票難求。最難得的是,我因此交了一位好友,也是老天給的禮物。
接著陳國富在尋找電影題材,他選了《徵婚啟事》,也拍成電影,捧紅了劉若英,該劇編劇陳世杰獲得亞太影展最佳編劇獎,而劉若英也成了亞太影后。
觀眾和讀者總是好奇,總是問,當年為什麼想要徵婚?我也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我確實在彼時很想結婚,對婚姻有種種凡人的想像,但我並未因徵婚而結婚。不,是在徵婚之後,書都出版了,我定居德國,有一天去電影院看電影時遇見一個人,我只花一天就結了婚。
人生很奇妙。現在這麼多年了,回想《徵婚啟事》,又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些男子,那些徵婚的情景。也不知道他們如今又如何,大多半人最後可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了吧,還幸福嗎?
關於創作,我一直勇於嚐試,我喜歡實驗新的形式,也常常對文字內容有所思索。多年後,我仍然對「無形劇場」的概念有興趣,我仍然想做實驗,也許我還會再嚐試類似的作品,當然,一定不是徵婚!
徵婚啟事是危險的,會引來殺身之禍,徵婚啟事文案寫得不好,或者,我不該登報而是在電視做廣告,等等,許多和我徵婚的人對徵婚這件事也有許多看法,他們不但來徵婚,還給我許多徵婚的意見。有徵婚者說:要結婚很簡單,不合則離;也有人問:不結婚,同居可不可以……
所以,那時有許多男人把徵婚啟事當成色情廣告?也許很多男人也和我演了一齣戲?我徵婚,他們窺伺。否則為什麼約晚上公園見,為什麼語多色情?還有人問,會不會需要錢?當時我沒聽懂,事隔這麼多年,也慢慢明白這些男人在想什麼。或許,我還認真想要了解他們,而他們根本不想了解我,很多人根本不是來徵婚的。
徵婚本身便是一場表演
總之,《徵婚啟事》出版這麼多年了。而改編的事情卻一直在進行。因為徵婚只是形式,只是藉口,只是理由,對婚姻和愛情的渴望才是內容。而有誰又對愛情與婚姻沒有興趣呢?
文本多次被改編,也經常被問,「 你怎麼看改編的文本?」 我的看法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旦我答應了授權,我便做好心裡準備,徵婚這件事就是戲劇,需要兩個人共同演出,就算當年徵婚,我也沒預測它有什麼結局,而影視改編一定不會按照我的寫法走,因為徵婚這個行為本身便是一場表演,一場實驗自己的可能,即興的成分很高。
還有,時代已經不一樣了。現在沒有人會在報紙上刊登徵婚啟事了,社交網路這麼發達,又有誰需要徵婚呢?但徵婚啟事還在進行,還在以某一種方式進行。讀者和觀眾想知道別人怎麼徵婚?誰在徵婚?徵婚時尷不尷尬?徵婚有沒有效果?跟徵婚者一樣,大家都是窺伺者,大家窺伺別人的愛情,乃至於自己的愛情。
多年後,我仍然認為,女性徵婚比相親好。因為主動比被動好,自己的人生自己決定怎麼過,徵婚不一定會結婚,徵婚也不一定要結婚,徵婚是做自己的一種選擇,一種生活態度。
《徵婚啟事》是我人生最奇特的一本書,這一本書逐漸成為我的人生之謎。謎底是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