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字系統切入是為了激發其他系統,更龐大整體力量的運作,所謂整體系統同時參雜很具體的各層知識及抽象的質感和直覺,而且是沒有邊界的,唯一能踩著的只有自己工作過程中建立明確的系統,及由系統設定的規則,這也是觀眾唯一能攀附的階梯,系統愈大,看到的view就有機會愈多,但系統如果只有文字,那大概連牆都上不去。
前情提要:一隻手在三條繩子上打結,記下瑣事提醒自己,本意是結繩紀事。後來的「紀」分擔了紀錄的字義,系仍保留「系統」的意思,不同繩子像是不同條的分類系統。
上篇提到劇場的各種系統及交互的可能性,以導演角度會比較容易思考執行的面向。解讀是靜態的,是還沒開排前的案頭工作,是平常就需要累積的智庫;而系統是動態的,開始工作後的重點是如何以劇場各系統為前提的規則設定和執行,且盡量降低意義系統裡文字系統的比例(因為這是最容易,也因此容易依賴,忽略其他系統的主因)。這樣說彷彿很清楚,但這是假象……(我也很無奈,這專欄只能以文字,又不能附表格和圖片)
系統愈大,看到的view愈多
文字永遠拖著一坨想像,如果對於「系統」的想像是電路板或是公務員升遷級別薪資的人力系統,可能就會覺得生硬不溫暖(不過對於處在組織內和相關的人士就不見得這麼認為,或許覺得電路板是一座繽紛的森林,人力系統是熱血競賽的運動規則,要提醒的是溫度系統也會介入/影響對於人事物的看法而不自覺)。若是對於「系統」的想像是算命,例如星座、紫微斗數、四柱八字、塔羅牌、人體圖和生命靈數,這樣就會非常理解前面所言:解讀是開排前,甚至是平時就應準備和累積的功課。最遜的算命師就是在你面前一直翻書,而各算命領域基本上都有相當龐雜的知識系統,例如:星座的北交點、角度和宮位,領域之間也常相互交錯,例如塔羅和生命靈數,但所面對的課題也是和劇場一樣:人生。
以塔羅算命實例,最簡易的三張牌:過去、現在、未來,如果只是一張一張按照原牌面作文字解釋,對觀眾(被算命的人)而言就是一齣很差的戲,如何不偏離各牌面和位置與彼此的關連下,以具體的話語針對觀眾所提的問題給出答案(答案不見得具體,通常洗牌時就會知道,各位看官很玄吧),跟魔術一樣,看到對方驚訝的表情通常還蠻爽的。這不表示文字系統不重要,而是要把視野拉開看到系統中的文字系統,反而文字知識愈多愈好,尤其塔羅牌面的圖案有許多的象徵符號(這些象徵符號本身也構成另一個系統),包括數字本身(與生命靈數系統的關聯),甚至是排列的陣形(例如塞爾特十字法空間排列的宗教象徵)。因此以文字系統切入是為了激發其他系統,更龐大整體力量的運作,所謂整體系統同時參雜很具體的各層知識及抽象的質感和直覺,而且是沒有邊界的,唯一能踩著的只有自己工作過程中建立明確的系統,及由系統設定的規則,這也是觀眾唯一能攀附的階梯,系統愈大,看到的view就有機會愈多,但系統如果只有文字,那大概連牆都上不去。
困在文字系統的焦慮
系統與分類同時存在必要性和暫時性。例如一首詩,是以文字寫下,但還包括聲音系統、文字系統,甚至是字義場景的延伸、字型視覺的想像,編排的空間系統,這些視覺、聲音、空間……又有各自的系統。詩之所以成立,是利用原來一目了然的文字系統,但更拉開來看到處在更繁雜的系統中,因此解讀詩,不能僅從字義,也因此許多人會說看不懂,重點是:會提「看不懂」通常是困在文字系統的焦慮,例如最常出現的文字系統的問題是:「你這一齣舞蹈在表達什麼?」(不過如果我是記者,我好像也只能這樣問),文字系統並不只有文字本身,還包括文字建立一對一的因果邏輯,一個字對一個解釋,一個作品對一個意義,一種字典型的想像模式。
既然一首僅用文字素材的詩(當代許多詩人也思考承載文字的紙張媒材),劇場不是應該有更多的可能性嗎?難道是因為系統更龐雜,反而害怕限縮回文字系統中,可以以文字清楚地表達理念?如同看不見不是因為那是事物深藏某處需要探索,而是因為被習以為常看得見的理由擋住,反而看不見就在眼前的事物。這同樣也是想像模式的切換,探索不是往下挖,而是往後退,或是把頭歪一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