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己的無知，從身體的體會開始。有時會在各種處境感覺到自己的強壯和無窮的精力，有一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氣勢；而悄悄地看不見的耗損正在蠶食鯨吞地進行，以一種不驚動大局的態勢正在撼動基礎。當臨界點一到，一發不可收拾，我們可能還滿懷無辜地不解為什麼會這樣？終於投降了，以為此生無望時，一些不可見的修補卻正在慢慢地茁壯變化之中……
在編舞課的課堂上，眼看著兩位學生正賣力地背對著觀眾，以緩慢的舞姿漸漸地從靠近觀眾的前緣往遙遠的上舞台前進。看著他們逐漸遠離的背影，我知道他們慎重的關注仍然留在眼睛所及的身體前半面；可惜的是全體觀眾正在看的是他們身體的後半面。這種有限的關注鎖住了我們對實際狀況的認知，所以我們因而喜、因而憂都只是依據我們有限的已知，但是未知呢？未知並不是不存在，只是我們無知罷了！
我們都是看不到自己背影的凡人
從很久以前就領悟了一件事，往往我們正在為自己眼前的事情投入所有的精力時，很難想像在另一個時空有其他的人正在思考、討論、甚至決定跟自己有關的未來。我們以為自己可以決定與自己有關的一切，但就在另一個時空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一旦時機成熟，一通電話、一封信件，自己以為的命運就被改變了。我們可以掌握的其實真的很有限。我們以為自己努力贏來的，其實是被賦予機會的；我們以為無望的，契機正在看不到之處醞釀著。人際網絡的錯綜複雜已經無法被理出個道理，索性就由它去吧。
話說自己的無知，從身體的體會開始。有時會在各種處境感覺到自己的強壯和無窮的精力，有一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氣勢；而悄悄地看不見的耗損正在蠶食鯨吞地進行，以一種不驚動大局的態勢正在撼動基礎。當臨界點一到，一發不可收拾，我們可能還滿懷無辜地不解為什麼會這樣？終於投降了，以為此生無望時，一些不可見的修補卻正在慢慢地茁壯變化之中，然後它終於在你不知如何期待下悄悄到來，生命又再度證明它有撥雲見日的可能。這些搞不定的經驗交錯地發生，我們處在以為、錯愕、相信、失望、已知、未知、修正、再修正的層層浪濤之中不可自已。不知所措嗎？還是泰然自若？
原來我們不過是一個看不到自己背影的凡人罷了。這些經驗教導了我要謙虛度日，因為無知是不爭的事實。就像那筋斗雲一翻三萬八千哩，動輒有七十二變神通庫存的孫猴子，神氣得很，耍完把戲找根柱子撒泡尿也還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一般。神話歸神話，一再經歷生命證驗的事實，原來我們也不過是大猴子和小猴子之別而已。
努力度日，活在當下
這些論點聽來有些宿命是吧？我也不否認它有些宿命的成分，但卻肯定不是放任隨它去的宿命。我們舞者多多少少都有各種運動傷害，卅年前我去看醫生，一位看似很有本事的醫生就大言不慚地說，再這樣跳下去你將來會變殘廢！我笑笑聽他說，轉個頭又排練去了。據說曾受到醫生這種威脅的舞者不在少數，而我們都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有打破預言、創造新生的可能。因為我們不斷地捍衛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我的好運一次又一次地發生，我對自己身體的智慧崇拜得五體投地，卻也無法再去想將來的事。這次不是因為看不到後半面的自己，而是選擇性地只活在當下。也許所有經驗真正換來的只是安身立命罷了！所以努力度日外不再掙扎，畢竟戲碼不是一個人唱得出來的，因此努力之餘可以安心度日。
我想看到這裡，就算你不認識我，大半也猜到我的年紀了吧？說真的，今天格外有感，不知是吹了什麼風引來的？但有人會說：「如果再讓我年輕一次……」我可不要！因為，我在這裡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