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柬埔寨藝術家萬迪.拉塔那,原就讀法律科系,卻因「赤柬」過往的審判開展,人生轉了彎,展開以藝術追尋家國傷痛記憶的旅程。將在台北展出的個展「透工:萬迪.拉塔那與他所捨棄的影像」,展出其代表作《炸彈池塘》、未完成的影像作品《告訴我你的故事》、《獨白》等,讓觀者跟隨他穿越赤柬屠殺過往的心靈地景,探看一個失語群體如何為過往帶來修彌集體創傷的可能。
透工:萬迪.拉塔那與他所捨棄的影像
即日起~2016/5/15 台北 立方計劃空間
INFO 02-23689418
「在我身處的歷史中找尋療癒自己的藥方。」柬埔寨藝術家萬迪.拉塔那(Vandy Rattana)曾如此形容自身的創作實踐,原本就讀法律科系、未曾接受正規藝術訓練,一九八○年出生的萬迪.拉塔那,其藝術實踐的摸索,與社會及家族歷史記憶的追尋並行不悖。他是詩人,也在有限資源下從事影像創作,同時耕耘柬埔寨知識重建的出版志業,在詩意的文字和影像構成中,他一點一滴嘗試彌補失語群體的集體創傷。
從司法到藝術 找回國家記憶
除了吳哥窟、片段的赤柬歷史,外界對柬埔寨的了解著實有限。二○○九年高棉赤柬法庭正式開庭,在官方史料中噤聲卅年的赤柬原委,在聯合國協助下終於展開司法審理,這年、這事,也讓拉塔那的志向從此轉了彎,因緣際會下協助法國媒體作攝影助理,他開始自學攝影、自修歷史與哲學,此後擔任法媒在柬埔寨的特派員,主要提供新聞影像,自此獲得發表機會。
雖然投身創作時間不長、作品不多,拉塔那的作品已被古根漢美術館收藏,參與過重要展覽包括東京現代美術館舉辦「他者的時間」、紐約古根漢主導的研究型巡迴展「越域:南亞及東南亞當代藝術展」和二○一二年的卡塞爾文件大展,去年獲「HUGO BOSS亞洲新銳藝術家大獎」提名。此次於立方計劃空間舉辦個展「透工:萬迪.拉塔那與他所捨棄的影像」,展出其代表作《炸彈池塘》、未完成的影像作品《告訴我你的故事》、《獨白》及譯著出版品,由從事亞洲文化研究的許芳慈擔綱策展。
拉塔那從《經.歷》開始接觸柬埔寨的現實環境,此作記錄採膠工人險惡的工作環境,包括橡膠作業流程必要的硫酸,卻變成人們發生爭端時隨手可得的傷害工具。《炸彈池塘》紀錄片和攝影計畫,乍看畫面有如法國楓丹白露森林流露的詩意氣質,其實是越戰期間,美軍為嚇阻柬埔寨不能借道、以利越共運輸物資和輸送人力到前線,故而以戰機投擲炸彈轟炸平地,據估今仍留下上百座炸彈坑,甚至成了池塘,每坑直徑兩至三米,間距僅兩百公尺。
拉塔那採訪多名倖存者,述說親身經歷炸彈來襲的情景,以及親人、牲口與農田毀於其下的悲憤與傷痛,而炸彈殘留在地表的毒性,池塘頂多只能清洗牲口之用。人們塵封多年的傷痛鮮少對外訴說,《炸彈池塘》系列引發拉塔那「強烈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動力」,因而有《告訴我你的故事》影像的拍攝,但影片尚未完成之際,對拉塔那姊姊過世原因始終保持沉默的父親道出了傷痛過往,拉塔那驚愕之餘,寫下《獨白》詩作,並依其四段詩節完成十九分鐘實驗短片的拍攝。
揭露不能說的過往 修補集體創傷
一九七五年,掌控金邊城的赤柬軍以躲避美軍轟炸為由,將人民驅趕至馬德旺等鄉村,赤柬廢除學校、宗教並禁止西方知識的傳播,至一九七九年結束統治期間,因過勞、飢餓、處決、疾病等原因死亡者約兩百萬人,拉塔那的姊姊一九七八年死於大飢荒。當拉塔那依循父親手繪的地圖找到姊姊埋葬地時,該地已成農田,餵養著逃過死劫的倖存者,和對慘痛歷史無所知悉的後人。
拉塔那在《獨白》中,首次從家族回應因不被說、不能說而「消失」的國家記憶,此後接續拍攝《時間地景》和進行中的《我父親的葬禮》。策展人許芳慈認為,拉塔那透過正視他對於自身歷史曾經的無知茫然,「振復敘事實踐的努力,直批主流論述試圖將歷史作為對未解決的過往一筆勾銷的手段」,觀者跟隨他的腳步,穿越赤柬屠殺過往的心靈地景,探看一個失語群體如何為過往帶來修彌集體創傷的可能,而這即是援引自精神分析法「修通」概念而來的「透工」含義:「透過分析師與分析對象的對話,找尋修正創傷事件詮釋之替代途徑,從而解決導致創傷主體不斷復返的記憶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