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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宏征(許斌 攝)
藝活誌 Behind Curtain

符宏征 批判實驗 搖滾不死

從各式各樣的音樂聲響中,掘取創作的能量,是喜愛音樂的劇場導演符宏征重要的養分來源。對他來說,搖滾樂的批判與實驗精神,讓人可以聽到更多更遠的可能,「一首歌背後的意義,若能讓每個人以各種角度去連結,作品也就變得比較意思。」像愛爾蘭的U2、德國樂團 Einstürzende Neubauten(新建築倒塌)、中國的崔健,他們「至今不滅的持續力,影響是可以很久遠的。」

從各式各樣的音樂聲響中,掘取創作的能量,是喜愛音樂的劇場導演符宏征重要的養分來源。對他來說,搖滾樂的批判與實驗精神,讓人可以聽到更多更遠的可能,「一首歌背後的意義,若能讓每個人以各種角度去連結,作品也就變得比較意思。」像愛爾蘭的U2、德國樂團 Einstürzende Neubauten(新建築倒塌)、中國的崔健,他們「至今不滅的持續力,影響是可以很久遠的。」

樂音聲響會有什麼可能,故事概念能有怎樣的詮釋,結構如何編寫、元素如何掌握,符宏征從他喜歡的音樂裡掘取能量,那股源自搖滾的創作精神:提問、批判、實驗,於是作品也有了新的面貌。無論以運動競賽比擬日常生活、演員們奮鬥力搏的《戰》或是近年入選台新藝術獎、結合裝置拼貼聲音與展演的《凱吉一歲》,話中顯出脈絡,桌上攤擺著他想談論的搖滾音樂,也與他平時的導演工作連結在一起,成了養分。

搖滾的批判性  延伸音樂可能

生長在馬來西亞,小時候看港劇、聽香港流行歌曲,符宏征直言不滿足:「情歌太多了,到後來就沒辦法聽了。」於是他開始接觸各種不同音樂,廣泛的聆聽、高度的興趣,也讓他在台灣讀完戲劇研究所後,決定暫時離開劇場圈,到《PAR表演藝術》雜誌當音樂編輯,「那時候覺得自己什麼都還不夠,想趁這個機會多接觸不同類型的東西,傳統與現代的古典樂、世界音樂、民族音樂,都是那時候深入的範疇。」

聽得不少,也聽了很久,「其實也不是都用那麼專業的角度去聽。聽任何音樂,我主要還是聽它的聲音,歌詞那些都是其次。譬如說,德國樂團 Einstürzende Neubauten(新建築倒塌)當然都唱德文,聽了卻很喜歡,因為我發現這裡面有一些精神,包含崔健也是,有種同屬一脈的感覺。」符宏征接著解釋,「我比較喜歡的就是那個搖滾的精神,多多少少有種批判性,但是也像我們做藝術、做劇場一樣,光有批判性是不行的,還要有藝術的技巧、回到藝術本身,音樂好不好聽,也很重要。」

U2 是少數幾個能在主流樂界獲取極大成就的搖滾樂團,「他們一開始那些比較另類、具有革命性的東西,逐漸被廣大樂迷接受,成了流行也持續發展到現在。」符宏征在 U2 的音樂裡看見那種批判性,它並未隨著樂團成功而消失,「他們的音樂當然是好聽,每個人也能從中延伸出不同的主題。譬如〈With or Without You〉乍聽是首情歌,卻似乎反映出宗教信仰的概念,指向對上帝的祈求:『有祢或沒有祢』。」歌的意象得以延伸,正如戲劇導演對文本的詮釋與再造,或利用各種元素重塑故事,「一首歌背後的意義,若能讓每個人以各種角度去連結,作品也就變得比較意思。」

實驗精神  持續不斷

他自己有一套賞樂邏輯,「或許不是很準確,是一種相對的概念。」譬如以訊息量及音樂表情而言,拿莫札特與巴赫相比,前者算是語言較多、較龐大的,或許不專指樂聲的嘈雜,「反而必須找到一種心境去欣賞他。」然而以改良金屬與物件作樂器、利用各式工業噪音聲響的德國樂團「新建築倒塌」,乍聽之下雖然真的是「吵」,卻讓符宏征聽見許多驚喜,「他們用電鑽啊、電鋸啊或是會產生高頻率聲響的東西去玩,或是鐵管子、塑膠桶子做成新樂器,從卅五年前就開始玩到現在,早期真的是一團混亂,後來才有一點音樂的旋律性質:有時候是簡單的節奏反覆堆疊,然後出現一種狂暴的感覺;或是像二○一四年的新專輯《輓歌》Lament那樣,主題定在一次大戰一百周年,裡面囉哩吧嗦地講了落落長一大串。」

驚喜之處在於,那些非一般的演奏樂器所發出的音頻,為「新建築倒塌」的歌曲帶來了獨特的「質感」,「重複的堆疊,這個概念大家都懂,但是他的器樂本身所呈現的質感,實在太不一樣了!聽他們的音樂,爽就爽在這裡。我們都可以掌握通俗的元素,還可以怎麼樣創造不同的東西?我從裡面看到很多種可能。」符宏征從大學開始聽「新建築倒塌」,擔任音樂編輯時曾經參與一齣舞作,製作團隊要他自己找音樂來跳,於是竟自找麻煩地挑了這個工業搖滾的實驗樂曲上台;在《戰》這齣戲的排練階段,他也曾使用這個樂團後期的曲目當作背景,讓演員發展肢體片段。

「以前我上導演課的時候,不太敢拿出來給學生聽,不知道怎麼去講這個東西,到現在我也不太能說明,所以只能自己聽自己爽。 他們的歌其實怎麼樣接收都可以,你可以放出來覺得很迷幻、你可以去聽他的聲響運用編排,甚至進入他的批判意識,或是去研究他歌詞中的哲學思維,每個人都能各取所需。」符宏征說,看著這個樂團一路走來,「我覺得他們的實驗精神一直都在,噪音的概念也不曾削減。音樂市場比起戲劇藝術,所接觸的群眾更為廣大,能堅持不落俗套地一直這樣做下去,不管主流音樂市場如何,在自己的領域成了佼佼者。相較於流行音樂常常強調一種氛圍,他們回到最實際的樂器本身,用手上的樂器去詮釋、從搖滾裡面出來,去挖掘新的東西。」

堅持自己  不妥協的態度

然後他說起了崔健,「我很少去聽演唱會,二○○七年貢寮海洋音樂季,因為崔健要來壓軸,所以我殺過去,留到最後、待到半夜。」崔健的作品及他的創作生涯,與符宏征上述欣賞的樂團特點有許多相符之處,「譬如〈花房姑娘〉這首歌,到現在台灣歌手或中國的歌唱節目都在翻唱,把它當作情歌在唱,卻唱不出他聲音中那種迷人的滄桑。」一九八九年曾在天安門廣場上蒙眼登台演唱的那首〈一塊紅布〉或是其他諸如〈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等歌,「你絕對可以做政治聯想,連結到政局環境就很刺激了。崔健就有那種不妥協的“guts”,不管是做創作、做音樂人也好,骨子都有點搖滾精神,但是有沒有膽識繼續走下去就不一定了,像U2、新建築倒塌與崔健這樣至今不滅的持續力,影響是可以很久遠的。」

這種膽識不只是他說的批判性,也包含不停實驗、創新的態度,「崔健有一陣子嘗試在歌曲裡加入饒舌的元素,雖然唱得很快、口齒不清楚、銷量也不好,整體編曲卻依然不俗,一般的饒舌歌都沒有他屌,也沒有他玩得那麼透徹。」從早期的搖滾樂到後來揉合其他風格的作品,崔健的嗓音不停變換,樂團的表演技巧也不斷精進,「他們用聲音與聲響所產生的那股能量,會吸住你、讓你掉入一個奇怪的空間。崔健的東西就像藝術電影,他可能在市場上不會當下就被大家接受,卻可以走得更遠,也有這個能耐往他要的方向走去。」符宏征最後轉向了對自己創作的想法,「他們不需要因此調整路線,或許我也不需要為了什麼,刻意調整我的路線,反而要像他們一樣反求諸己,創造能夠持續實驗的堅毅心理。這樣的精神影響我、也支持我,可以說他們將搖滾的那種實驗精神,徹底的留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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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宏征的最愛專輯

U2 的《約書亞樹》

一九七六年成軍、來自愛爾蘭的搖滾樂團 U2 從發行第一張專輯《男孩》Boy後就固定巡迴歐陸與美國。八○年代開始,他們逐漸從現場演唱會累積人氣,在音樂創作方面也呈現各種風格:紀念北愛爾蘭流血星期天的抗議歌曲〈Sunday Bloody Sunday〉收錄在充滿其他政治意念的《戰爭》War專輯中;其後的《難忘之火》The Unforgettable Fire則有著完全不同的實驗概念。

一九八五年集結了世界巨星的「拯救生命」(Live Aid)慈善演唱會,U2的現場演出在全球播送,成為樂團邁向國際的轉捩點。當時 U2 一年平均有五個月在美國巡迴,讓主唱波諾(Bono)得以深刻體認當地社會現況,於是企圖以美國及更貼近在地的民謠搖滾與藍調音樂作為主要方向,並修正前作的實驗氣氛,朝向更直接的表現方式。《約書亞樹》The Joshua Tree為他們贏得了葛萊美年度最佳專輯獎項,也創下 U2 的專輯銷售記錄,兩首單曲〈With or Without You〉及〈I Still Haven’t Found What I’m Looking For〉成了膾炙人口的流行情歌。

符宏征說,「U2的音樂讓我感覺到一種神秘感,這是別的樂團所沒有的。他很迷人、又不同於一般的搖滾樂,在他們的歌曲裡那種神秘的氛圍,似乎指向某種堅毅的精神後盾,用歌曲去表達他們的一些想法,U2可以在樂壇走了那麼久,或許有部分的原因是這股精神的支撐。」(陳茂康)

崔健的《紅旗下的蛋》

一九九四年《紅旗下的蛋》發行一個月就遭中國當局下架,十年後才得以重新再版,名稱已十足指涉,歌詞更直接挑明:「我背後罵著你/我們看誰能夠/一直堅持到底」(出自〈寬容〉一曲)這張專輯裡,崔健運用饒舌唱法,搭配劉元的薩克斯風,也加上了傳統吹奏及打擊樂器,譬如〈飛了〉一曲恍如放克音樂般歡鬧,他獨特的嗓音在快速的唱唸中,亦如爵士歌手以口作樂器,成為了另一種不同於歌聲旋律的聲響。

十年後這張專輯重新在中國出版,二○一五年,崔健加入歌唱比賽節目「中國之星」,並於索尼音樂旗下推出他的新專輯《光凍》,戴著紅星帽的搖滾大叔不改北方漢子的本色,嘴裡叨唸著搖滾樂、對台上不論專業歌手或業餘參賽者一一開砲。中國網民有人稱讚他始終如一的真情本色,也有人說他儘管誠實,卻早已無法如過去那般為時代發聲,甚至指出他的成名靠的是八○年代對政治的反抗,「今天已經不是那樣的環境了」。前年,崔健曾受邀參演央視春晚,卻在演出前因官方要求換下〈一無所有〉改唱〈花房姑娘〉而拒絕妥協、不願上台,他的經紀人霸氣地說:「崔健的歌迷遍及全世界,他的舞台遠比央視春晚更大。」 或許光憑這句話,中國搖滾之父的地位還將屹立不搖。(陳茂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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