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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無風也無雨》的編劇紀蔚然(左)與導演李國修(右),在排演場上專注「看」戲、「導」戲。(白水 攝)
台前幕後 台前幕後

代誌是這樣的

《也無風、也無雨》編劇手記

年紀越大,已不理會什麼「稍縱即逝」的靈光,唯有等待某種飽滿的情緒自然溢出。近幾年,於存檔的諸多感覺當中溢出的,盡是揮之不去的黑色情緒,《也無風也無雨》除了延續家的探索,還注入面對這個黑暗時代所產生的黑色情緒。

年紀越大,已不理會什麼「稍縱即逝」的靈光,唯有等待某種飽滿的情緒自然溢出。近幾年,於存檔的諸多感覺當中溢出的,盡是揮之不去的黑色情緒,《也無風也無雨》除了延續家的探索,還注入面對這個黑暗時代所產生的黑色情緒。

屛風表演班《也無風也無雨》

10月10〜13日

台北社敎館

10月17日

台中中山堂

10月31日

高雄市立文化中心

《黑色白賊三部曲》之二的《也無風也無雨》經過李國修極力點火催生下,終於出爐了。

年紀越大,靈感越少。以前,隨身帶著筆記本,隨時記下腦中乍現的想法和佳句;現在,沒有筆記,點子越來越少。不管是在家或出外,任由感覺堆積,已不理會什麼「稍縱即逝」的靈光,唯有等待某種飽滿的情緒自然溢出,水到渠成,始有創作的方向。近幾年,於存檔的諸多感覺當中溢出的,盡是揮之不去的黑色情緒,《也無風也無雨》除了延續家的探索,還注入面對這個黑暗時代所產生的黑色情緒。

家庭的題材

近五十年來的台灣,有關家庭的題材的觸碰,在電視的肥皂劇極爲常見,在舞台劇倒是少見。然而,攤開西方戲劇史,從希臘悲劇、羅馬喜劇到文藝復興及其後的悲喜劇,家庭是常見的題材。有意思的是,西方現代戲劇盡是一些探討家庭的劇作。幾位大師如易卜生、契可夫、史特林堡、皮蘭德婁等等,總是藉由一個家庭的崩解,來反應時代的變遷。

會以家庭爲主題寫下《黑夜白賊》及《也無風也無雨》,倒不是刻意寫些別人不碰的東西,主要是因爲個人的體驗與關懷。當然,我是有意向那幾位大師學習,以最小的關注點,來影射最大的層面。這個意圖背後的原動力,除了藝術野心在驅使外,主要是來自一種深刻的體認:這幾年來,我家的轉化和這個社會的革變幾乎是亦步亦趨的。

文明與野蠻

台灣有個很弔詭的現象:社會看起來很先進、很科技化,但它內在所流竄的慾望卻很原始、很野蠻。解嚴除了打破政治的禁忌,也同時釋放出久被壓抑的其他禁忌。於是,打破倫常與背離中心的衝動,並不只是出現在學者的論述,還每天極具體地顯現在我們的日常行爲裡。

大約是半年前,我開車回家,車子經過政大旁很窄的指南路。當時正是尖峰時刻,兩旁都停滿了車子。我這邊老是堵住,車子動得慢。原來,有人並排停車,將本來是雙向的交通搞成雙向的堵塞。就在大家爭先恐後的時候,那個車主拿著剛買的文具,慢慢走來,對她所造成的混亂,完全視若無睹。按捺不住的我,打開窗子對她說:「小姐,你不知道這裡不能停車嗎?」對方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誰規定的?你嗎?」聽到這,我想講但沒講:「X你媽X!這是法律規定的!」這就是我所指的野蠻。她的野蠻。我的野蠻。回到家後,我眞希望我當時有棒球棒,希望我當時失去控制,把她的車子砸爛。這就是我所說的一種充滿暴力的黑色情緒。

《也無風也無雨》劇中,一位叫田明文的人物就有類似的情緒。他質疑:如果家或社會是文明的產物,隨處可見的野蠻心態和行爲,是否意味家已崩解、社會已無秩序?如果眞的這樣,要家何用?爲何不誠實面對,回歸原始的狀態?

交雜的語言

某位西方學者如是說:「所謂的國語是政治上的意外。」在台灣,因爲國語有其正統的地位,其他方言都被歸屬爲次文化之列。生活上,方言漸漸凋零;意識形態上,方言和低級被劃上等號;媒體裡,「台灣國語」或「客家國語」被拿來做搞笑的工具;劇場裡,講一口「標準國語」的演員比其他有口音的演員較容易出線。

《也無風也無雨》刻意呈現國台語夾雜的情形,藉以反應台灣的語言生態。它雖然描繪一個「台灣人家」,但爲了反應劇中人物的年齡背景及意識形態,我很小心地爲每位角色設定他的語言基調。雖然各有基調,每個角色隨時會視情況和說話的對象而隨時換檔變調,甚至在一句話裡都會出現語言雜交的情況。如此的選擇原因有二。國台語夾雜的對白較貼切生活、較寫實,此其一。我反對純粹主義,不能接受「只講國語」或「只講台語」的心態,此其二。

敍述與呈現

西方戲劇傳統有如下的說法:「呈現較敘述爲佳。」(Showing is better than telling.)亦即:一個事件與其藉由角色的口中說出,不如用戲劇的手法演出來。近幾十年來,這個不定的法則已受到強烈的質疑。有人指出,敘述──即講故事──有其古典的美感,如希臘悲劇中比比皆是的段落。更有人強調,敘述──即用語言建構事實──有其政治性。

《也無風也無雨》有戲劇化的呈現,也有很多敘述。往往,劇中人物會以「代誌就是這樣的」開場,然後講了一個故事。運用大量的敘述是爲了反應我們日常如何運用語言來交代一件事情,來對某一個人提出蓋棺論定的看法。從開始到結尾,劇中失蹤的爸爸就被家人用各種語言(懷舊的、理性的、質疑的、顚覆的)來品頭論足。結果是,我們對他仍然無法有確切的認識。

只能蓋棺,無法論定。

 

文字|紀蔚然  師大英語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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