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的發生,不完全在表演場館,現在更多的是走入「民間」的演出,不管是臺北藝穗節、超親密小戲節以廟堂、咖啡店、書店、酒吧、設計公司、會議中心、棄用醫院等等族繁不及備載的空間,打開觀眾看戲「視」界,或是密室脫逃設計團隊用心規劃、設計情境故事與空間,讓你進入密室,脫逃後還想再回……空間,不再是看戲的限制,而是無邊擴展的可能……
今年臺北藝穗節演出場地遍及廟堂、咖啡店、書店、酒吧、設計公司、會議中心、棄用醫院,乃至小劇場,全部入列。「破空間」在牯嶺街的行為展演《__,斷了氣》號稱「觀眾可以做任何事」;台大話劇社校友組成的「不止劇廠」演出關注警消權益的《你們聊~我先走了~》,戲中讓觀眾模擬火災現場匍匐逃生;北藝大戲劇系畢業、有多年占卜及說法經驗的周能安,在虎山廟堂的《進劇場菩薩摩訶薩》則帶領觀眾經歷一場與酒神戴奧尼索斯共歡的虔誠法會。還有,第九屆臺北藝穗節開幕當天,剛好是「精靈寶可夢GO」開放台灣玩家上線的日子。
場不在大,能演就行
臺北藝穗節雖受地域之限,仍可當作指標或縮影,去窺見及彙整當代年輕創作者所關注的焦點,那些想打破規矩的創作者打破了什麼規矩?互動與參與到底能把觀眾帶到多近或多遠?劇場從一開始就不止黑盒子,表演隨處可行,而鏡框也只是種類之一。看戲除了充實心智,也渴望在精神上和他人有所連結,就算被第四面牆擋住仍想在演後座談中聊幾句。
在演出場館嚴重不足的台灣,日常空間始終是創作者繼續創作、因應技術及資金限制的選項之一。將本屆臺北藝穗節的作品,對照前人演跡,說法雖然略有不同,但觀念繞著迴圈跑,渴望始終沒變。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創作者仍孜孜不倦、遞嬗聖火,前有臨界點劇象錄劇團在百樂門公寓演出、後有再拒劇團的公寓聯展、現有年輕的Be劇團專做房間小戲;莎妹早期在公館咖啡店即席演出,如今創作者仍視咖啡店為初試啼聲的寶地;李銘盛的北美館行動劇,到張吉米的機車後座一對一劇場;論壇劇在三一八學運現場直播立法院後,已成青年必修課程,街頭行動劇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街頭運動技藝俱精。另外,還有街區導覽搭配演出的飛人集社「超親密小戲節」。
手機已是掌上微型劇場,上面觀眾超愛互動,實況主就是劇場導演,無光晚餐或臺北散步或Tinder交友。人一輩子只能當自己,個人體驗才是唯一,而密室逃脫和精靈寶可夢卻橫空出世翻天覆地,原來世界還能這麼體會。
從「密室逃脫」,窺看劇場可能
成軍三年的密思創意行銷有限公司「Miss Game」以密室逃脫起家,在大直及行天宮附近有三間場館,他們過往的作品包括:以Miss G、Miss A兩位探員為主角的系列遊戲;獲電玩英雄聯盟(LOL,League of Legends)獨家授權的《流亡黯道》;與臺北市政府藍色公路合作、在郵輪上推出的大型密室《海賊遊戲》;在國賓飯店演出、觀眾可邊吃邊玩的《魔幻午宴》,未來則打算推出貓奴玩家專用的貓密室、千人密室逃脫等,為業界頗受矚目的團隊之一。
團隊共同創辦人Elly在會計事務所待了七年,當時正逢職涯轉捩,她和讀理工的丈夫愛玩密室逃脫也愛設計機關,玩了幾次就想創業,「三年前台灣從日本引進密室逃脫,但內容幾乎完全拷貝,之後我和丈夫覺得不如自己做,一群人早上去玩、下午就場勘,很幸運在對的時機入行。」Elly說,「我們強調故事性,定位不只是服務業也是娛樂業,希望遊戲包裝跟內容一致且劇情是觀眾猜想不到的,玩家不僅要逃出去,也會對故事好奇,想繼續玩下去。」
遊戲籌備通常分三階段:第一階段討論故事主軸,然後是機關、謎題、動線和流程;第二階段是建置,租場地、蓋密室然後不斷試玩除錯。前兩階段都能在劇場工作流程找到對應位置,但第三階段顯出兩者差異:維持營運。為了確保每位玩家都被重視,Elly寧願拉高學習成本也要訓練大量具向心力的工讀生,「兩百人的遊戲我們會訓練五十位工讀生,當中有些會和我們一起發想及布置場景,成本會拉高,但相對來說,他們帶玩家也比較有共鳴和歸屬感。」每個遊戲籌備時間至少半年,當玩家急切詢問下集何時上市,Elly會推薦同行的優質遊戲讓玩家留在遊戲圈,她稱作良性競爭,「但其實台灣一窩蜂很嚴重,所以遊戲品質也有參差不齊的問題。」另外,團隊也招聘了幾位戲劇科系畢業生,無論遊戲發想、場布美術都做,Elly認為,「劇場人更能呈現遊戲想表現的特色且懂得應對待人,有在考慮要不要直接找劇團合作在密室不定期演出。」
密室逃脫單次收費五百到九百元不等,跟看戲相仿,但目前全台至少兩百間密室團隊固定營運,卻是劇場人夢不可及。當貧富差距拉大、觀眾數量不變但選項變多的現在,密室逃脫的商業模式,或可供強調觀眾參與之互動劇場演出作為借鏡,而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簡稱AR)則有可能成為新世代劇場觀演關係重塑之破口。
用科技,重塑虛實面貌
密室逃脫強調多人共玩,擴增實境主打個人沉浸,身兼工程師也愛玩寶可夢的張吉米認為,擴增實境就是未來的民眾劇場,很快就會有演出談寶可夢現象、甚至利用此平台演出,「我二○一○年就想包整棟牯嶺街做擴增實境、打造一個程式平台,讓大家拿文本來共同創作,像七龍珠裡的眼鏡。看到寶可夢上市我才發現這真的做得到,未來技術的運用會愈來愈普及。」擔任本次臺北藝穗中心活動總策劃的張吉米,亦多次利用寶可夢遊戲的撒花瓣手法,吸引玩家靠近藝穗中心以便推廣講座活動,他說,「雖然他們不一定會進劇場,但至少聚集了就可能發生些什麼。我覺得真的要玩一次、體驗一下自己的慾望怎麼投射到遊戲或被遊戲所扭曲,才能理解為什麼寶可夢會紅。」
技術和資金不足始終是劇場人難隱之痛,或許擴增實境將不會被劇場收編,也或許劇場將成為線上遊戲之一,更可能的是當創作者不斷嘗試翻轉觀演關係,且擴增或虛擬實境之研發技術普及,現實和虛擬終將合為一體,現今一切稱之為當代劇場的,都將成為古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