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因為這齣戲,同台了五年,即將演出第兩百場,創下了台灣戲劇史的紀錄——《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讓金士傑與卜學亮共享生命中的變化與甘苦,如同一趟豐富的旅程,在每一次巡演同台之時,共同品味當下的美好。時值冬日,兩人互送應時的溫馨禮物,暖身暖心暖友誼,祝願身體健康、戲演久久……
果陀劇場《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
2017/1/5~7 19:30
2017/1/7~8 14:30
臺北市藝文推廣處城市舞台
INFO 02-87721867
五年、兩百場巡迴演出,立下的紀錄和拚出的數據,對他們來說或許還是其次,「上台演出那麼多場,這個事確實不是一個常態,」金士傑說,「這輩子都沒發生過,大概也是空前絕後。」卜學亮也說,「這是一項紀錄,對自己來說,其實也是一個紀念,我總希望,能多演幾場就多演幾場吧!」訪談的這段期間,他們演完西安、來到上海,明年初也將重返台北,進行四天七場的演出。卜學亮的行程很趕,在台灣還有果陀劇場的另一齣戲《ART》加演,往往得抓緊短短一、兩天的時間往返;金士傑也趁巡迴空檔接了幾檔電影拍攝,有時演完大家各奔東西,幾週後又在異地相聚。這趟旅途,用來比喻生命也好、描述行程也罷,或如《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這齣戲般,歷經了過往、直面著當下,一字一句,在一趟趟、一場場的重演輪替間,默默銘刻在心中許多與之共鳴的角落裡。
有牽絆有體悟,生命因旅行而豐富
「我之前做過一個江蘇衛視的節目,叫做『前往世界的盡頭』,」卜學亮回憶,「裡面有一句標語是『在旅行中發現更好的自己』,如果把巡演看做一趟旅程,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或多或少都是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因素。」從台灣到中國,走過大大小小不少地方,這幾年更藉由巡迴的機會,讓卜學亮得以初次走訪新城,或重遊故地。「每到一座城市,我都會有很強烈的好奇心,想要盡可能地多看、多聽、多享受,當然也要多吃點美食。」他笑說,「別的演出不見得會有這種機會,所以知道要去巡迴的時候,基本上心情都蠻好的。」不只能一邊工作一邊增廣見聞,卜學亮也發現,每次搬演這齣戲,短短幾小時的生離死別、內心的翻擾糾結,「其實演完身心都蠻累的,這戲真的不是那麼好演,開始前的準備、結束時痛哭一場,中間的暢快和疲憊都有,當天晚上通常會睡得蠻好、蠻沉的,曾經也有幾次,第二天早上醒來、睜開眼會有點疑惑:『我不在家?我在哪裡?』過去還真的未曾有過這種經驗,感覺很特別。」就好似漫步中時而迷惘,又如收假之後還得重整心情、再次出發,人生就在這一次次開始與結束之間,來回遊歷、痛快玩耍。
金士傑近年身為人父,享受養兒育女的責任與快活,時不時外出工作、巡演幾場,對他而言也算是轉換心情,「可是往往到了機場,就會有點難過了,又要和孩子們分開了。看著機場裡的孩子跑著、高聲尖音地叫『爸爸』,都會有種錯覺,讓我想回頭看看,聽著這種聲音更有種走不開的感覺。」想到孩子,金士傑也油然生起一種莫名的心境,「凡事、凡物都會在我眼裡轉型成我跟孩子的故事,奇怪,每件事情都會這樣通通轉過去,好像談戀愛的時候才會如此。確實是走不開,所以每次出門其實都很惆悵、皺著眉頭,還得自我勉勵說『這是好玩的事』,告訴自己要開開心心的、輕輕鬆鬆地出門。」他也說,「演這齣戲已經非常多次了,心裡頭不會有什麼緊張或壓力,還真的有一點度假的愉悅。」
因有了一雙寶貝子女,金士傑的工作型態也有所改變,以電影角色來說,他現在大多接洽一些拍攝時日較短的演出,他也自嘲「小戲都是拍個三、五天就殺青了,工作人員就獻花,這禮拜獻花、下禮拜也獻花,就發現我最近怎麼老在接受別人獻花。」接的戲短、拍的戲多,他對於近期的中國影視生態,有了些特別的感受,「我開始比較樂觀地看待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況,在這個龐大的市場下,就會出現勇夫,我還真的見識過一些追求不凡、風格特異的導演,看劇本時會想,『他怎麼想到要這樣寫?』也思考『那台灣有沒有呢?』沒有,台灣的同一性愈來愈高了,像以前那樣五彩繽紛的花季,好像春秋戰國時代英雄輩出的景象,這些年對我來說,都太整齊劃一了。」
演給觀眾看,也說給自己聽
除了在排練期間相互磨合、在演出舞台並肩作戰,將邁入兩百場《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裡觸及的每個討論、每項體悟,對兩人而言都有許多點滴在心,甚至自覺難以直視的課題,「譬如莫利教授提到『原諒別人也原諒自己』的這段話,就讓我頗有共鳴的,在我自己生命中的某些階段,難免也會有一些懊惱、有一些跟自己過不去的地方、有一些結一直解不開,其實那就是一種沒有原諒自己的狀態。」卜學亮默默地說,「要原諒自己,是去即時補救那些可以補救的事情,至於那些來不及彌補的,也要學會放下。」除了這堂課對他有所啟發之外,卜學亮也提到,在演這齣戲之前,內心一直有種「怕老」的感覺,「我會覺得老了就玩不動了,很多地方去不了了,即使去了,也可能沒有年輕的時候那麼好玩。這戲裡面有一段話,教授對學生說:『一棵樹最美的時刻,就在它落葉之前。』其實不用跟年齡過不去,反而更提醒自己要把握當下,等到老了,眼光不同,看到的事情也會更不一樣。」
金士傑則說,劇中教人要「追尋生命、擁抱生命,當你這麼做,生命也會反過來擁抱你」,對應著他自己的生命歷程,「在我心裡聽起來,真是不無安慰、不無鼓勵,當然也不無慘澹。這一生走來確實跌跌爬爬、有時飛揚有時摔跤,現在年紀比較大了,抱著一堆孩子,有高興卻也有一些唏噓。」他也舉了莫利教授對學生米奇所說的兩個問題為例:「你跟你的心靈能夠和平相處嗎?」以及「你能夠好好做人,並且全心全意地做好嗎?」金士傑自承,若是自己面對這樣的提問,「會有些悄悄的話語在心裡嘀咕著。要說原諒自己,我覺得有些吃力;要說好好做人,會感到臉紅慚愧。不過這話還是有些勉勵性,就如我對孩子的期待,父母親都會希望他們能『好好做人』,但要怎麼做呢?我不希望他們太被規矩給框住,我可能也不願意成為那個定下規範的人。」面對這個新的生命課題,金士傑也正在學習、有所反思,「那我希望他們好好去做一個人呢?還是好好享受作為一個人?去盡責任還是去盡情玩耍?都有吧,這樣的祝福和期盼。」
卜學亮的禮物
輕羽絨貼身暖心 保守健康最要緊
卜學亮將手中的輕薄羽絨衣交到金士傑手上,台北變冷了,他們所在的西安與上海溫度更低,「前兩天北京還下雪了,」金士傑說,「我就趕緊把視訊打開,叫孩子起床看雪。」他拉高聲調,模仿孩子看雪的童音,果然有子有女萬事足矣。「我是看他只有一件大衣,好像沒有可以藏在裡面的外套,」卜學亮說,「有這樣一件輕一點、薄一點的小外套會比較暖和吧,他最近都在中國拍戲,有時候我演完回台灣,他還要飛去別的地方,拍戲的時候冷起來真的是要人命,就想說送個外套給他保暖囉。」有了孩子要養,身體當然也得顧全健康,「主要也希望金老師不要太勞累了,家裡還有兩個寶貝要靠他,要讓他身體暖、心也暖。」卜學亮說。
說起兩人合作至今這段時日,卜學亮提起金士傑對於戲中一字一句細細推敲斟酌的堅持與用心,即使最初令人有些難以承受,卻也讓他藉此找回對於表演的熱忱。而這樣的工作方式,更能套用在他所面對的其他演出中,「算是被金老師收服了吧,」卜學亮說,近期他在果陀的另一個作品《ART》更是相隔十三年後,再次重製的經典,「我們手上拿到的排練本,就是他們當年三個人發展出來的劇本,壓力也是不小啦,巡演過程中,有時間也都會跟老師討論一下。」不但同台演戲,也先後演出同一個作品,這樣的機緣也實在難能可貴。
金士傑的禮物
烈酒一樽 珍愛微醺時光
金士傑則致贈卜學亮一瓶烈酒,「每次知道巡演《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就很高興,因為可以跟阿亮相聚,」金士傑說,「到時就會有好酒可以喝、有好菜可以吃,這個真的是很開心的事情,我們一起度過了許許多多愉快的喝酒時光。」看來這次他們又能繼續開喝了,「我這一生,很喜歡以酒會友,我還曾經很認真地思考,到底是誰發明酒這種東西?他真是夠意思,真是聰明,惠我良多。」講著講著金老師彷彿也醉了,「我遙想這位發明者,喝酒的時候那種美妙的、愉快的感覺,真想跟他說聲謝謝,但是總覺得說不上是『謝謝』二字。所以我想送阿亮一瓶酒,代表活著當中的美好狀態,我想希臘左巴會認同我這番話:那是一種生命力道的顯現,也是對生命的歌頌。」
卜學亮與金士傑也不約而同地說起這齣戲的特別之處,在於演了近兩百場卻仍希望再演下去,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做好事」的心情,「好像台下的觀眾都是另外一個米奇,大家帶著各自的生活經驗來看戲,戲裡的課題也不知不覺地觸動了每個觀眾。」卜學亮說,「如果他來得及去做、能趕緊行動,去補救那些生命裡的痛苦與遺憾,有時候想起這些,讓我更有動力。」金士傑也同意,「我厚臉皮地說,我覺得在戲劇的層面上,它是一齣好看的戲,如果把這樣好看的戲收在抽屜裡,對觀眾來說是有點可惜。」在果陀劇場上海總經理余大任逝世時,金士傑也曾經感到:「好像伯樂不在了,那我這琴還要彈下去嗎?有過這樣失之交臂的心痛感覺。」轉念一想,他卻更願繼續演下去,「如果你不在了,那我就不演、我就少演了,這樣你在天上也會不爽吧!那不行,反而是為了你,我還得多演兩場!」他們一起演出、聊戲、交心,把酒言歡、從中學習,幕還不落,課就不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