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那個在課業壓力沉重的年少時代,讀武俠小說,就等於一種莫名的罪惡,然而那書中的蓋世英雄與俠義精神,卻深深地烙印在許多人的心中。鄭立彬與陳樹熙,兩人也是從那樣的經歷走來。一位是西洋交響音樂訓練出身的指揮,卻一路關心國樂發展;一位是作曲家,卻深諳交響樂團的經營,並且也指揮樂團。兩人的音樂路看似分歧卻又交疊,如今竟在武俠的世界中相遇——鄭立彬為臺北市立國樂團策劃了「武俠系列」演出,其中五月的「俠客行-3D聲光環繞音樂會」就由陳樹熙一肩挑起作曲、編曲、指揮的大任。
問他們希望以什麼樣的國樂器當自己的武器?他們竟拿出自己珍藏的洞蕭與古琴,像電玩人物一樣PK了起來!問他們想要配上什麼絕世武功時,卻一致放下武器,讓音樂留在心中,無招勝有招。
【TCO】武俠系列
「遊俠列傳—TCO電玩音樂會」4/1 19:30
「俠客行-3D聲光環繞音樂會」5/26 19:30
臺北市中山堂中正廳
INFO 02-23832170轉255
Q:請問兩位與武俠小說的接觸從什麼時候開始?
鄭立彬(以下簡稱鄭):我國中看比較多的是科幻小說,大約高中才開始看武俠小說。第一部看的就是金庸的《射鵰英雄傳》,算是金庸早一點的作品。記得那是香港武俠電視劇在台灣很流行的階段,所以小說和電影剛好可以互相對照。武俠大概是台灣四到六年級共同的回憶吧,七年級之後我不知道他們還看不看武俠小說?但電玩卻是屬於他們的年代。我認為武俠電玩、古裝電玩與國樂團是比較靠近的,這想法一直放在頭腦裡,所以這個樂季的整個宣傳照就是團員變成武俠小說的人物,連所有的首席都有變裝。
陳樹熙(以下簡稱陳):在我們那個時代,金庸武俠小說算禁書,是不能看的!而且在台灣制式教育中,讀武俠小說就是浪費時間。所以能夠看的只有少數像古龍寫的武俠小說,印象裡也只有電影會進來,所以記得看過《倚天屠龍記》。在台灣我看得很少,反而是出國到維也納唸書時開始讀到一堆簡體字印刷的小說,從魯迅、沈從文、金庸等等都有。
武俠小說看了很多,但我還是喜歡金庸。剛剛提到科幻小說,事實上我認為武俠就是中國的科幻小說!你不認為如果將《星際大戰》的背景換掉,那個武器、原力、打鬥……跟劍、氣、輕功等等,不就跟武俠小說沒兩樣?
不過武俠小說最吸引我的不是打鬥,我認為武俠主要分幾個層次,雖然故事總是「官」與「民」的對立、高超的武功,但最重要的是正義,也就是「俠客」!
鄭:俠義的精神!
陳:對,我們相信「俠」這個字!所以仗義執言,就是俠士所當為。傳統講的俠義精神、武俠小說,以及武俠電玩,這是三件不一樣的事情。我們認知上也常常將它三合一,但是玩電玩的人也未必重視俠客精神了!傳統華文文化中,仗義執言就是一件最不討好的事,誰不會做聰明人、挑對自己最有利的?卻不見得顧及原則。我們常被訓練講客套話、場面話,但很少講心裡的話。想想開會的時候,你能不能站起來講這一切都是狗屁?馬上被K掉吧(笑)!但是俠客最重要的就是正義,對錯分明。
不過到過來想,這些角色如果沒有深厚的武功,早就被砍死了!所以某方面也告訴文人們要有俠士精神、也要身懷絕世武功才能成為一個俠客,兩者不可缺。這也就表示我們必須要有很高的專業知識,還有各式各樣的能力做後盾。
鄭:剛剛陳老師提到「官」、「民」之間的關係,我想到所有的俠士都不是官,這是整個文人社會一直以來的現象,所以在這個現今的社會,其實對官的質疑一直都在的。當有人跳出來講了一些該說的話,那個俠義的精神就會跟我們的內心碰觸,覺得這個人真的具有情操。
Q:那麼你們做過仗義執言的事嗎?
陳:我常常幹這種事!所以我常說我能夠活到今天算是幸運了!(笑)
鄭:我在學生時期其實是很叛逆的,尤其是在高中的階段。那時是所謂的民主政治萌芽的時期,曾經有老師數學課也不上課,一直在談論他的政治理念。有一次我實在聽不下去,就拍桌站起來罵,把所要講的全部講完之後就走出去,事後訓導主任還特地約談我。
其實我的叛逆性格是一直都在,但進到職場之後也是一種學習,我不知道是好是壞,但如果都以這樣的態度,就會跟陳老師說的那樣活不久(大笑)!不過事情還是要有標準在,該說還是必須說。
陳:所以為什麼我們會說老人說話多半具有智慧,因為他多半沒有現實利益的糾葛,可以暢所欲言,但我們局限在這網絡中時,就不一定能真正點破。我高中時的國文老師也是,每次上課一定要講反攻大陸這種話。有次我聽聽覺得不行,就站起來直接跟他說:「國共之間叫做內戰,如果以內戰的概念來說,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今天兩岸好不容易戰事已經平息了,誰再開第一槍,誰就是民族的罪人!」我那時是超級叛逆。
鄭:我媽媽常說教學生幾十年,成績好的都不知道在哪裡,反而是那些調皮的、成績差的學生成就高。我自己高中也是留級一年。
陳:(笑)你還比我厲害!
鄭:高一升高二那年死當,連補考機會都沒有。第二年有補考機會,但靜不下心來唸書,還是在看武俠小說,補考前一天剛好有位學生課業壓力太大跳樓,所以那年的政策就是只要出席補考有寫名字就可以過了。高三那年其實也沒有過也沒有補考,就以同等學力考上北藝大。所以幾次附中校慶音樂會我都跟每屆校長說:「校長,我當年在附中畢業證書沒有拿到!」
陳:像那天開車出去,竟然有人在很容易塞車的路段閃黃燈停在路邊。就因為那個人,所有的人都只能繞道而行,阻礙了交通。只有我一個人開到旁邊停下來狂按他喇叭。當我按了之後,其他人就跟著按,他就只好走。我覺得很過分,他如果在等人,可以去繞一圈再回來,而不是就不管別人死活!我常做這種事。這不是為了我一個人,而是看到大家動彈不得!這就衍生一個思維,就是俠客有時候出手都不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