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故事工廠藝術總監黃致凱的女兒年紀還小，誤將此次與他合作的周美玲導演，叫成了「鯰魚」導演。周美玲知道之後卻說「蠻有道理」：漁夫準備返岸時，怕捕獲的魚群在途中失去意志死去，會丟一條鯰魚進去給予壓力，激牠們撐到進港。黃致凱讚嘆周美玲作品量多質精，她卻說不過是時間壓力使然——拍電影的三千多萬負債，讓她不得不瘋狂寫作。

從父母心看同志情

人群如魚群，靠壓力逼自己突破極限，不只要應付現實，更須自我實現。周美玲無法忍受自己只是賺錢工具，開始製作「六城彩虹計畫」電視劇，希望反省時代之下，華人同志在社會、家庭及傳統文化裡的處境——《偽婚男女》正是六城之一。創作初期周美玲就找黃致凱問建議，黃致凱對故事印象深刻，認為內容深邃多元、角色性格糾結擺盪，重點是舞台需求並不複雜，「初讀劇本就直覺想改編成舞台劇，也許與我當時成為父親的身分轉變有關，開始思考更多親情的生命課題。」

影視劇本以想成家的年輕男女為主角，從年輕人視角看故事，但黃致凱的劇場版本卻多了身為家長的思考角度，「年輕人會覺得幸福需要別人同意嗎？但當我成了爸爸後卻想，能否有個機會聽聽爸媽怎麼說？」黃致凱說，「把你的想法變成我的想法是『說服』，但兩個不同立場的人能交換意見才叫『溝通』。這個戲不只是抒發年輕世代追求幸福，或對社會恐同、畏同的控訴。我身邊就有幾對同志礙於家庭壓力只能假結婚，我想試著從父母角度看待這件事，而非訴諸悲情或憤怒。劇場像實驗室，不斷找可以討論、而非爭論的空間」。

在幽默中找和解

控訴容易但幽默需要智慧。《偽婚男女》以幽默形式探討同志及家庭倫常議題，呈現黃致凱所謂「先揪心再暖心」的喜劇形式。周美玲則認為必須拉出距離，超越了才能幽默，才有辦法舉重若輕，哭戲更要笑著演：「現在社會對立嚴重，大家各抒己見卻沒有溝通，社會無法和解也沒有諒解。」周美玲認為關鍵處是要勇於戳向問題的痛處，比如讓母親看到最不願意發生在兒子身上發生的事，把最殘酷的一面丟到舞台上，反而看見角色的喜劇面，在幽默中找和解。

黃致凱起初希望原封不動搬演，反而是周美玲希望重新編寫，「也是生存壓力吧！觀眾看電視不用花錢，但劇場票價至少六百，沒給觀眾不一樣的內容怎麼好意思？」周美玲加入全新的動物象徵系統，藉動物界常見的同性性行為，反思為何只有人類對此納悶？為何歧視與偏見會存在？「我認為唯一和解的方法是愛，一切荒謬背後是心酸；歧視和偏見是不必存在的，只要愛就好了。」黃致凱則認為無論性向，都可能在婚姻遇到家庭阻力，希望這齣戲能給大家一些呼吸空間，看角色如何衝撞難題，如何在不斷犯錯中堅持不放棄，勇敢地往幸福路上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