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那青澀的青春年代,人人應該都各有一本秘密的日記,寫著那段徬徨、苦惱、不知何以自處的記憶……兩廳院新點子劇展今年以「心之秘密」為主題,聚焦青少年,除了有本刊上期介紹過的《転校生》,還有改編自赫塞名著《徬徨少年時》的《來自德米安的你》,與明日和合製作所的參與式流動演出計畫《請翻開次頁繼續作答》,邀正是(或曾經)年少的你,品嚐(或回味)屬於青春的酸澀滋味……
2018新點子劇展
EX-亞洲劇團《來自德米安的你》
5/11~12 19:00 5/12~13 14:30
明日和合製作所《請翻開次頁繼續作答》
5/24 20:00 5/25~27 19:00
5/25~26 21:30 5/26~27 14:00、16:30
台北 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INFO 02-33939888
「我們需要什麼樣的青少年劇場」國際論壇
5/26 9:00~12:00
台北 國家戲劇院四樓交誼廳
5/26 13:30~17:00
台北 國家音樂廳地下一樓排練室1
今年的兩廳院新點子劇展由耿一偉擔任策展人,並以「心之秘密」為主題,將目光轉向青少年,除了繼去年臺北藝術節《台北筆記》後,再次邀請盜火劇團搬演平田織佐的經典高校演劇《転校生》(詳見本刊第304期)、EX-亞洲劇團改編赫曼.赫塞名著《徬徨少年時》的《來自德米安的你》、明日和合製作所的參與式流動演出計畫《請翻開次頁繼續作答》等三場製作外,將在五月底登場的「我們需要什麼樣的青少年劇場」國際論壇,廣邀法國及德國嘉賓發表專題演講;還有「北中南青少年劇場實戰經驗」分享,及兩場有關青少年表演藝術現況及戲劇養成教育的多方對談。
《來自德米安的你》試問成長中的跌撞與探索
EX-亞洲劇團《來自德米安的你》萃取原著《徬徨少年時》的主要結構,以主角在成長過程中所面臨的幾種課題,例如忍受無能為力的欺凌、對學習感到持續的困惑、因愛情的萌芽而體會懵懂、因身體的改變而產生好奇等,以及謎樣人物「德米安」的幾次生命進出場,作為劇情骨幹,並以此長出符合台灣成長經驗、來自演員自身故事的血肉;更邀請了號稱「妖精仙人民謠生物」的雙人組合「害喜喜HighCC」加入團隊,與音樂統籌設計柯智豪一起為這個發表於一九一九年的德國小說注進當代靈魂。導演江譚佳彥選擇挑戰此作,並希望由此突顯即使「時代不同,我們的提問卻是一樣的,」他認為,當人們開始思考「活著的意義是什麼?生命是什麼?當你想要了解、想知道答案時,你就會去探索。而這其實就是這個小說的內容。」
編劇陳彥廷則表示,在處理此作的改編時,一方面須因應EX-亞洲劇團處理文本的方式,與排練場的導演和演員保持密切聯繫;一方面,他也試圖在劇中捕捉、呈現與青少年有關的氣氛,一種「模糊不定且隨時在變形」的感覺。「我自己是高中老師,在高中教地理,」陳彥廷說,即使已進入職場,卻仍不時感到自己的青少年時期好似不斷延長:「每天接觸的都是『我恨世界、世界恨我』。」重新閱讀赫塞的小說,他不只覺得「很有共鳴」,連自己當時的所思所想、苦澀又瘋狂的記憶,都重新回來了。也正因自覺是個離青少年時期不遠的過來人,陳彥廷反能感同身受地面對學生們倔強又彆扭的反應,給出適當且溫暖的提醒,正如劇中的德米安。
江譚佳彥分享他選擇投入藝術創作,三年未與父親交談的年輕往事,同時也對應著《徬徨少年時》的名句:「一隻鳥出生前,蛋就是他的整個世界,他得先毀壞了那個世界,才能成為一隻鳥。」江譚佳彥自陳,他的家庭環境,根本不可能讓他走向藝術,「當時的我,難道真的確定這我要的嗎?其實也不一定,就只是覺得,這是我想做的事。」回想這些、連結起「突破蛋殼」的比喻,江譚佳彥也說,這其實就是這個故事很重要的部分:「當外在環境告訴你『不行這樣做』,你如果沒有想要朝那個方向去,那當然沒問題;可是如果那是你想做的事,這時候就出現問題了,衝突也出現了。在『我想做的』跟『我不應該去做』的事情之間,內與外的『平衡』是什麼?要怎麼找到?」那即是劇中主角面對處理的狀況。
《請翻開次頁繼續作答》重回當年的人生試場
明日和合製作所則由洪千涵、馮琪鈞、康雅婷三位擔任共同創作,延續明日和合的水平式、和合式(collective)創作方法,與設計團隊一同建構這個需要觀眾參與其間、流動遊走,甚至被區隔分組的沉浸式展演。他們將演出主題定在人人皆曾參與過不只一回的「考試」,兩種平面宣傳也以「答案卡範例」及數學證明題所用的因為「∵」、 所以「∴」圖案當主視覺,巧妙地扣緊了「青少年—學生時期—考試」的國民記憶,並從中延伸出如讀書的準備過程、受試中的身體狀態、制度的突破與局限、成績的階層或分類、志願的性向和方向、成就的達成、人生的目標等等概念。
洪千涵一開始就直覺地鎖定考試這個主題:「來的人不是正在經歷、就是曾經走過這段時期,大家一定都有這些身體和腦子的記憶。」而透過考試所形成的選擇與分類,若拉遠來看,那個用以過濾的篩子、濾紙(filter)「其實從出生就開始了,你所在的縣市、身處的家庭環境,都有很多filter在篩選你,最後你好像變成是由這一連串『經歷』所組成的。」馮琪鈞也接著說:「持續探討下去才發現,本來是在講考試,但也會變成在講一種規則、一種限制,我們想要成為這個規則裡面的『什麼』?是否要透過規則,才能斷定我們是『什麼樣的人』?用這樣的方式去判斷是對的嗎?這是唯一的方法嗎?」
於是,原先以加深考題難度作為分類觀眾的設計,在發展過程中已轉換為另一種樣貌,康雅婷試著在可說範圍內解釋:「一開始或許會比較接近你對於考試的印象,有紙筆、有課桌椅,那些學生時代的畫面,但漸漸地這個空間會開始改變,我們也會一直標記菁英,或是讓他們pass。」那可能會造成奇妙的分組氣氛,卻也不是一場真的競爭遊戲,「這是專屬於這些觀眾的金字塔,他們也會一直被提醒,或許也會努力地希望成為那個菁英,」馮琪鈞說,「就好像臉書上的智力測驗,做完了還想要知道自己屬於前面的百分之幾,或許這個制度早已經內化到我們的身體,而且是全球性的競爭共識。」
他們藉此機會訪問了幾位高中生,也邀請台北市內不同高中的學生加入展演,但並非以演員的身分,「比較想要讓他們呈現一種『現象』,」洪千涵如是說。說起當時受訪的師大附中學生,以及比自己年幼的一輩時,那些青少年口中的話語,也讓尚屬年輕的創作者們意識到彼此的同與不同,「他們其實很了解自己身處的狀態,也知道這是一個階段,而且意識到自己沒有力量去改變,」康雅婷說,「這會讓我有一點點傷心,那麼有自我意識的學生們,必須在這個對他們來說並不夠好的系統裡待著。」馮琪鈞也說:「像是在等自己的年紀到了,結束這個階段。」於是這個問題,或許也能套用在他們和我們身上:經過了這些歷程,除去那些用以定義我的東西,我到底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