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于芬:「我覺得在我人生的各個階段,總是會適時出現機會,雖然事前會有許多因為「無知」而產生的恐懼,但往往事情真正發生時,其實並沒有原先想像得那麼可怕!能有這些機會,是我比別人幸運的地方!」
平珩:「不是幸運吧?多少人因為恐懼而逃避,而妳視之為機會,妳是掌握了機會,一路才能有所獲吧?」
上個月初因應交通大學六十周年校慶,學校邀請我的舞團——舞蹈空間去演出,並特別在演前一天安排經典講座課程,為大學生們介紹表演藝術,也可運用演前導聆的機會,讓同學們多瞭解演出的內容。
我除了「照例」先用各類多元、有趣、「精華中的精華」影片來引起同學們的興趣,這次沒有接著以實際舞作示範來講解演出內容,而是邀請了演出的編舞家之一黃于芬來和我對談,讓同學們親身看到藝術家的養成與對創作的想法。
一路的「孤獨」與「突破」
我們的對談從這裡開始:
平:妳是怎麼會去學舞的?
黃:我是先跟著姐姐去學,覺得跳舞的人好漂亮,但後來姐姐不學了,而我卻一直持續著。
平:咦,怎麼好像我也是這樣?其實周遭似乎很多人也都是如此,姐姐們彷彿都很有「主見」地學一學舞蹈就放棄了,而身為「老二」的妹妹,比較「認分」的一直學下去。
那在學舞的過程中,妳有看出妳的舞蹈天分嗎?
黃:我一路唸了舞蹈班、進大學舞蹈系、研究所,現在就讀藝用藝術的博士班。
也許相較於其他的類科,舞蹈雖然也很競爭,但競爭沒有那麼大。像我讀的高中舞蹈班,同班同學只有十二位,當我以第一名畢業時,家裡人還會取笑我:「妳讀的是『啟智班』嗎?」
平:所以在台灣從事藝術是一件非常「孤獨」的事,通常得不到大環境、甚至是家人的支持,要靠自己的洪荒之力與極大的勇氣,才能堅持下去。
黃:在學校學習的過程中,我們花費很多時間上術科課程,有芭蕾、現代、民族舞蹈等各種技巧,但對舞蹈真正的理解,則是要到舞蹈空間舞團開始從事專業工作之後。舞團經常邀請來自世界各地的編舞家,因此我們每個製作都要融合所學,也需要重新歸零。
平:看來學習技巧只是開始,如何融會貫通、適性表現才是每位舞者真正的課題。
在這樣的過程中,妳碰到最大的困難是什麼?
黃:像剛進團沒多久,就參加了一位來自香港的編舞家楊春江的創作,他要求我和一位男舞者以嘴互黏的方式跳完整支舞。那時我才剛認識我男友,要跳這樣的舞真覺得尷尬地想要辭職了!結果所幸我的男友很鼓勵我,認為我應該接受「挑戰」,所以我最後才能突破,在舞團一待超過十年。
平:哇!幸虧那時我不知道,也幸虧妳有位「開明」的男友!這也讓我想起,不少女孩就是因為男朋友不同意女友跳雙人舞,禁止女友與別人在舞台上的「親密」接觸,而不得停止舞蹈生涯!要成為一位專業舞者的試煉真的很多。
花了很長時間學會「做自己」
平:舞團在二○一三、一五年派妳去荷蘭工作及巡演,在國外,妳看到了什麼?
黃:我從很認真「聽命」行事的舞者,逐漸開始試著去表達我的想法,但礙於英文程度不佳,想說的時候,常常找不到達意的詞彙!我同時也需要去適應長期和老外一起的生活與工作,就連出去吃飯這種小事,我也會「糾結」,我是要自己行動,還是要「禮貌」地揪他們一起去?
他們平日下廚煮飯多半簡單,而我非三菜一湯不可,他們不明白我何苦為煮一餐飯花這麼多時間。我的確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學會「自在」,或是應該說學會「做自已」。
我覺得在我人生的各個階段,總是會適時出現機會,雖然事前會有許多因為「無知」而產生的恐懼,但往往事情真正發生時,其實並沒有原先想像得那麼可怕!能有這些機會,是我比別人幸運的地方!
平:不是幸運吧?多少人因為恐懼而逃避,而妳視之為機會,妳是掌握了機會,一路才能有所獲吧?
那妳對創作的看法呢?
黃:舞者管好自己即可,創作者要管到一群人啊……
于芬持續侃侃而談,原來她花了十多年,才開始認識真正的「自己」!
文字|平珩 舞者不成,專家未滿,藝術行政與教育的手工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