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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克.夏堤耶(右)與嘉琵耶拉.卡莉佐(左)。(Jesse Willems 攝 Peeping Tom提供)
焦點專題 Focus 偷窺著變形的日常─偷窺者舞團

深刻發想慢慢醞釀 窺探世界的荒誕多樣

訪偷窺者舞團創作者法蘭克.夏堤耶爾

夏堤耶喜歡用「團隊」一詞作為偷窺者舞團的代稱,對他來說,團隊當中的每位表演者都是像家庭成員般的共同創作者,年紀最長的成員有八十二歲。除了在年齡上跨越世代,表演者的專業背景亦是跨越領域,舞者、演員、樂手和聲樂家,都是組成團隊不可或缺的角色。他們透過深入而緩慢的創作過程,創造出的作品幽微而細膩,每個轉折都包含著大量的心智投入,每個狀況都需要時間慢慢醞釀,每個角色的歷程都需要觀眾抽絲剝繭。

夏堤耶喜歡用「團隊」一詞作為偷窺者舞團的代稱,對他來說,團隊當中的每位表演者都是像家庭成員般的共同創作者,年紀最長的成員有八十二歲。除了在年齡上跨越世代,表演者的專業背景亦是跨越領域,舞者、演員、樂手和聲樂家,都是組成團隊不可或缺的角色。他們透過深入而緩慢的創作過程,創造出的作品幽微而細膩,每個轉折都包含著大量的心智投入,每個狀況都需要時間慢慢醞釀,每個角色的歷程都需要觀眾抽絲剝繭。

八月,歐洲近年來最熱的一個夏天,法國里昂的氣溫超過攝氏卅度,原本就浪漫而愜意的生活步調在酷暑之下又更加緩慢了。趕在和里昂國家歌劇院開工之前,法蘭克.夏堤耶抽空到鄉間享受家庭與親人相聚的時光,同時以這個最閒逸的狀態接受了訪問。自從二○○○年夏堤耶和嘉琵耶拉.卡莉佐共同成立了「偷窺者舞團」之後,這十八年來不僅巡演密集,夏堤耶和卡莉佐兩人更連年獲得歐洲各大舞團和劇院的編舞邀請,包括荷蘭舞蹈劇場、巴黎喜歌劇院、瑞典哥特堡劇院等都有兩位編舞家的創作足跡,但不管工作行程如何忙碌,夏堤耶仍然非常重視和親人相處的珍貴時光。

結伴跨領域創作者  組成如家庭般的集合體

生長在一個有四位兄弟姊妹的大家庭當中,夏堤耶從小時候就展現出對芭蕾的天分而被父母送往專門的芭蕾學校,十五歲起就陸續在Rosella Hightower、Maurice Béjart等法國及瑞士的芭蕾菁英學校訓練及演出,後來更是將輝煌的工作經歷延伸至巴黎歌劇院、羅莎舞團、尼德劇團及比利時當代舞團(les ballets C de la B)等。夏堤耶開玩笑說:「好像兄弟姊妹當中年紀愈小的總是離家愈遠。嘉琵耶拉來自阿根廷,她的兩個姊姊都沒有離家太遠。而我家,我大哥就住在我媽對面,十公尺遠;二哥住在同一個鎮上,十公里;我則是到處去巡迴演出,後來就在比利時定了下來,至少五百公里遠。」與原生家庭的物理距離,讓夏堤耶和卡莉佐不約而同地對親人之間的心理距離與互動關係更加敏銳。

夏堤耶和卡莉佐是九八年在比利時當代舞團的同事,恰逢該團藝術總監、編舞家亞蘭.布拉德勒創造力最旺盛的時期,在比利時當代舞團工作的這段舞者生涯,對未來夏堤耶和卡莉佐兩人走上編舞創作之路來說相當重要。夏堤耶慢條斯理地回憶:「亞蘭的工作方式在當年是很特殊的,他讓舞者自行去思考角色要什麼、為什麼要,以及如何去要,同時也承擔了選擇素材的責任,這跟那種一到場就跟你說他自己要什麼的傳統編舞家很不一樣。跟亞蘭工作過之後就很難再跟其他編舞者工作了,因為你也被他培養出了很明確的自我品味和偏好,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愈來愈清楚。因此後來我們創立了自己的團隊。」

夏堤耶喜歡用「團隊」(原文為Collective,或譯集合體)一詞作為偷窺者舞團的代稱,對他來說,團隊當中的每位表演者都是像家庭成員一般的共同創作者,年紀最長的成員有八十二歲,而在作品《客廳》當中,夏堤耶和卡莉佐還曾讓他們年僅一歲的小孩Uma在台上跟兩人共舞,並隨著作品巡迴演出直到五歲。除了在年齡上跨越世代,表演者的專業背景亦是跨越領域,舞者、演員、樂手和聲樂家,都是組成團隊不可或缺的角色。對此,正統舞蹈科班出身的夏堤耶說:「雖然我跟嘉琵耶拉都是舞者,但我們非常喜歡看非舞者跳舞。當然,如果是整台的專業舞者,觀眾可以看到完美的肢體技巧,但那一定會疲乏,你需要非舞者來襯托出舞者的技巧,而非舞者的功用也不只是襯托而已,從他們身上你可以看到人類的脆弱,年長的表演者更能展現歲月的累積,這才是最美的人性。」

那反過來,舞者們如何演戲呢?「我們乾脆不演,因為我們不會啊!」夏堤耶笑得輕鬆,毫不避諱。他點起雪茄,不疾不徐地用一個故事來解釋:「在第一支作品當中,我的角色姓名是Mark,我為了進入這個角色花了很多功夫,甚至在路上聽人叫到Mark我也會不自覺回頭,但我還是覺得那樣的表演很不真實。後來我們決定不演了,做我們自己就好,這樣就不可能會假了!因此後來也不再有角色姓名,Marie在台上就叫Marie、Simon就是Simon、怡君就是怡君。但這也不是讓我們做平常的自己,而是有深入挖掘、有深刻動機、自己透過我們的創作過程而創造出來的自己。」

深入挖掘又能安全分享  創造幽微細膩的作品

談起日常的創作過程,夏堤耶一改悠閒的狀態,馬上變得熱切起來:「通常我們早上進行肢體創作,下午進行戲劇嘗試。我會給每個人一個題目,讓他們拿到旁邊去發想,不是現場即興,是紮實深刻地去發想,然後過一段時間之後,所有人聚在一起呈現各自的成果。」夏堤耶雙眼發亮地解釋,像是在分享秘密般:「接著我們用一個制度和一些規則來完成編排,我們叫它標籤制度。依照成果的有趣程度,我們給它一到三顆星不等,凡是三顆星的成果,我們就為這段素材寫一個標籤,最後收集所有的三顆星標籤,從中來勾勒出角色的具體形象,然後編排成作品。」而這之中的規則,則是只能說喜歡、有多喜歡、和為什麼喜歡,絕對不能對某個成果說你不喜歡。因為這種深刻自我挖掘式的創作很容易掏空,一開始的靈感多半來自生活周遭,接著會是家庭朋友,最後終究會深入自己的意識和靈魂,「這才是我們在追求的表演純粹性和真實性,而這也是非常個人的,如果遭到別人的否定,那一定會很受傷。」

這種深入而緩慢的創作過程,創造出的作品幽微而細膩,每個轉折都包含著大量的心智投入,每個狀況都需要時間慢慢醞釀,每個角色的歷程都需要觀眾抽絲剝繭。在夏堤耶和卡莉佐投入創作的近廿年間,網路、手機、臉書、推特,世界變得愈來愈快、資訊量愈來愈大,人們的專注力也愈來愈破碎。現今的觀眾跟廿年前的觀眾是否不同?夏堤耶重新點燃已經熄滅的雪茄,再度慢條斯理地回想和思考:「科技的改變是一件有趣的事。有一次我在地鐵裡看到一個年輕人,雙手各拿著一支手機,一邊用來滑臉書,用科技偷窺他人,另一邊則是在跟朋友傳訊息,以科技連接世界。兩邊可以同時進行,非常厲害!說不定等他年紀變老了,也會跟我一樣慢下來、專注下來吧!」將年輕人的科技行為觀察得如此細微的夏堤耶,事實上也正從事著某種偷窺,只不過他並非透過科技或臉書,而是透過真實世界的藝術家洞察之眼。夏堤耶和卡莉佐這廿年來,窺視著他人、窺視著家庭、窺視著自己。偷窺者舞團在舞台上所呈現的荒誕,到底有多麼真實、抑或多麼扭曲,只能讓身為窺者的觀眾去自行解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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