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自從被大提琴家卡薩爾斯在巴塞隆納的一家舊書店中發現,並在十二年的鑽研後發表演奏,此後即成為古典樂的夢幻經典。席伯林的《早安,巴哈先生》巧妙地以此樂曲的結構作為書的主要架構,將巴赫、卡薩爾斯與自己在三個時空中不斷地交錯,帶引讀者重新認識這部經典,更是他自己將音符化為文字,重新詮釋出他自己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初見《早安,巴哈先生》(編按)一書,親切與口語化的書名,很容易讓人以為是一本隨筆散文,或是懸疑小說。中文書名倒不是對原著原文書名《大提琴組曲:巴赫、卡薩爾斯,以及巴洛克名作的追尋》The Cello Suites: J. S. Bach, Pablo Casals, and the Search for a Baroque Masterpiece的譯介,這有著十足親切感的書名,是我們對於在清晨時分對於他人的問候語,在「音樂史」美麗的早晨中展開一個全新的開始,反而呼應了這本書對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作品的全新詮釋與理解。
再一次 為巴赫的作品平反
相較於令人讚詠驚嘆的繆思之子莫札特,巴赫的大部分作品歷經時間流逝而被遺忘或忽視,甚至被視為過時且僵化的對位法練習曲。一八二九年孟德爾頌重新指揮詮釋《馬太受難曲》,可以稱得上是第一件「平反」事件,但在某種程度上,仍有著理解上的謬誤與落差。
大提琴家卡薩爾斯(Pablo Casals)在巴塞隆納的一家舊書店中發現了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自此,卡薩爾斯花了長達十二年的時間鑽研練習,才得以在舞台上演繹這部作品。這個際遇決定了這部作品的歷史地位,也改變了卡薩爾斯作為一位大提琴演奏家的視野,同時也掃除了理解上的謬誤而彰顯了巴赫作品中的美學觀。在此之前,這部作品被視為練習曲來演奏,沒有任何的美學上的意義,但卡薩爾斯說:「這是有愛慕的、悲劇的、戲劇的、詩意的,一直存在著靈魂與感情,並滲入到我們的靈魂深處。」
將文字化為音符 重新組合與詮釋
本書作者艾瑞克.席伯林(Eric Siblin)以《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的樂曲結構作為整部作品的主要架構,將巴赫、卡薩爾斯與自己在三個時空中不斷地交錯:從他在二○○○年一場多倫多皇家音樂學院紀念巴赫去世兩百五十年的音樂會開始,展開探索追尋巴赫與《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的歷史足跡。席柏林記敘了他如何奔走於巴塞隆納、卡薩爾斯紀念館、德國皇宮與比利時皇家圖書館,如何和華爾特.尤阿興(Walter Joachim)、麥斯基(Mischa Maisky)與威斯帕維(Pieter Weispelwey)等大提琴家對話,沒有枯燥牢記的歷史脈絡,卻將巴赫的生平記事娓娓道來;沒有聳動幻謬的軼事情節,卻將卡薩爾斯與大提琴生命重新詮釋:「卡薩爾斯重新發明了大提琴。」在我們的思緒流浪於巴赫與卡薩爾斯的歷史街道上時,又倏忽地將我們拉回作者所處的現實。
巴赫與《無伴奏大提琴組曲》是否如同席伯林所營造的如此神秘與曲折,或許成為整部作品不斷地爬梳歷史線條與脈絡最引人入勝的地方,但重要的是,從樂曲中所提煉的故事情節,絕對不如音符與聲響所形塑的音樂本身美感與本質,即便我們常說:「照著樂譜上所寫的來演奏!」然而就如卡薩爾斯說的:「事實上什麼也沒有寫啊!」
從這個樂曲架構為基礎的寫作結構,在作者刻意的堆疊下,讓我們不經意地在「故事情節」的跌宕起伏、沉鬱頓挫中,感受作者對音樂肌理的理解,與其說這是作者對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的追尋,倒不如說他將文字幻化成音符,重新組合、重新詮釋,屬於他自己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編按:巴哈另譯巴赫,本文依本刊慣用譯名「巴赫」,唯書名處保留原出版社翻譯。
文字|蔡育昇 臺北藝術大學音樂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