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工程背景出身的王連晟,自稱是被大潮流推啊推著走上了藝術之路,跟其他感性至上的藝術家不同,他眼中看出去的是個感官被弭平的世界,在那裡,一切蘊含公式、數據、代碼,井然有序。他作為創作者的成長處方是不重複自己,他說:「真正的藝術應該是人工智能無法複製,或找到運作方式的。基於這樣的原則,我接受每個作品都要遭遇瓶頸或挫折,每件東西應該都沒辦法從我過去的經驗、思考脈絡、創作方法提取,那當然會是新的挑戰。」
王連晟位於台北數位藝術中心的工作室一片狼籍,喝完的可樂空瓶、不明廢紙、下一個作品的金屬零組件,拆裝的《閱讀計畫》書架……各種物件並置在小房間的各角落,但他隨手一指,「我喜歡用數學描述圖形,有時我看見一些物件,也會直覺試著想像它是由什麼公式或代碼所組成,」比如工作室牆邊的鋁條,「像這個切面,就很適合用三角函數來描述,」語畢,他停頓一秒,尷尬地笑了起來,「但這個,嗯,講起來大家可能都聽不太懂。」
透過這位資訊工程背景出身的科技藝術家眼睛看出去的,有時是個感官被弭平的世界,在那裡,一切蘊含公式、數據、代碼,井然有序。
王連晟的興趣是寫程式,運用大量的演算法發展音像創作,音樂的輸入和輸出的確都適合用數學來描述,以聲波的數學模式輸入,再以神經風暴的電化學反應模式輸出。也因此,王連晟透過扁平、理性、精確的計算出的音像作品,大多具備娛樂性,嘗試要捲起觀者的內在風暴,連接身體、感官與外在環境的交互關係。
有時,他關在工作室寫程式,隔壁藝術家汪紹綱來串門子,這位被藝術耽誤的工程師試著翻譯自己正在進行的工作讓同儕理解,「他覺得這件事很浪漫,可能全世界都不懂,只有我自己懂正在做的東西。」
做什麼都覺得有趣 被大潮流推著走到現在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王連晟的藝術之路,也走得很「浪漫」。
國立東華大學資訊工程學系畢業後,因為不想要複製大多數學長姐成為科學園區工程師的人生道路,王連晟在教授(一知半解的)建議之下,報考了當時才成立不久的臺北藝術大學新媒體藝術研究所,「大學時我曾做過一些廣告配樂、獨立電影配樂、走秀音樂……我最開始想讀音樂相關的系所,但後來問系上老師,他推薦北藝大新媒所,可能他覺得那邊就是在做配樂……進去後才發現完全不同啊!」
在此之前,王連晟的日常是寫程式、打電動,對所謂「藝術」一無所知,但還好他興趣廣泛,「反正我做什麼都覺得蠻有趣的,就繼續做下去了。」他隨遇而安得非常徹底,處女作《靜電位》Electric Position(2008)奪得台北數位藝術獎裝置類首獎,十年後,《閱讀計畫》Reading Plan先是在二○一七年獲英國流明獎雕塑類首獎,並受邀林茲電子藝術節主題展展出,隔年此作再得「二○一八台北美術獎」首獎,目前正在規劃台北美術館的個展,但他卻說:「我覺得我人生的狀態不是我去做選擇,好像都是被大潮流推著走。」
最開始,他並非選擇以創作為業,「我只是有興趣,在研究所期間得了一些獎,快畢業的時候去了設計公司工作,後來股東撤資……接著陸陸續續接了些案子,成立工作室,就一路到了現在。」在裝置藝術上,王連晟選擇的媒材與形式多有著巨大的量體,收藏不易,邀展機會少,創作求生之路,他談得雲淡風輕,「作品有得獎,但展示相對困難,在台灣藝術圈並不好被納入策展中,國內的機會少,那我就投國外徵件。我可以按照自己的tempo,做完再找機會或場合發表,相對輕鬆、快樂,開始有些知名度後,北藝大就找我回去當老師……感覺這些都不是努力追求來的,我只是被推著走……」
王連晟的成長處方
- 不重複他人,也不重複自己。
- 堅持自己的興趣,持續想著如何增強「技能樹」,是一種浪漫。
- 不要諷刺,要幽默!諷刺是一種傲慢,是心有高下優劣判斷定見;幽默則是比較謙遜的態度,在多元並置中,明白世界充滿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