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蹈家喬治.巴蘭欽曾將舞蹈形容為「看得見的音樂」,或也暗示著在身體與聲音如何成為一體兩面,以某種方式共同享有速度、力度、質量與時間。我們可在承襲東方身體哲學的台灣編舞家之間,找到另一種自內而外、同時推動聲音與身體的內在動能。也有不少作品以更靈動的姿態,來處理身/聲之間既不互相隸屬、卻又相互呼應的獨特關係;或透過身與聲的「連結」,試圖藉此回應或挑戰特定的文化脈絡。
捷克導演米洛斯.福曼(Miloš Forman)改編自劇作家彼得.謝弗爵士(Sir Peter Shaffer)的電影《阿瑪迪斯》Amadeus,有一幕令人印象深刻:少年得志、狂妄不羈的莫札特來到化裝舞會,用絕佳技藝取悅在場賓客,甚至還鑽到鍵盤下方,雙手交叉,以倒轉手勢完美重現樂曲。耳朵聽的,是一模一樣的曲調;眼前所見,卻是詭異肢體的特技演出。
我們常用聽覺感知來理解聲音,正如我們往往用眼睛看舞蹈,用耳朵聽音樂。我無意就此提出辯駁(儘管我們依然醉心於演奏者每個肢體細節),然這幕莫札特倒著彈琴的畫面,倒也突顯了聲音與身體動作之間關係。我們不只渴望聽見音樂,還想看見肢體動作如何(甚或以某種獵奇的超凡姿態)將聲音實現。芭蕾舞蹈家喬治.巴蘭欽(George Balanchine)曾將舞蹈形容為「看得見的音樂」(music made visible),或也暗示著在身體與聲音如何成為一體兩面,以某種方式共同享有速度、力度、質量與時間。
但我們該怎麼去感受,那透過身體與聲音所共享的速度、力度、質量與時間呢?強納森.布洛斯(Jonathan Burrows)在其《編舞筆記》一書中,曾以約翰.凱吉(John Cage)與模斯.康寧漢(Merce Cunningham)共同發展的「機遇方法(Chance)」為例,說明這兩人如何找到一種「節奏結構」(Rhythmic structure),讓音樂與舞蹈能夠在同樣的框架下彼此結合(註1)。
自內而外、同時推動聲音與身體的內在動能
凱吉與康寧漢取自中國《易經》的機遇方法,是從外在形式著手,尋求的是結構與規則;但同時,我們也可在承襲東方身體哲學的台灣編舞家之間,找到另一種自內而外、同時推動聲音與身體的內在動能。
在鄭傑文〈究竟肉身:略說無垢舞蹈劇場訓練〉中,曾有麼一段文字記錄他追隨林麗珍的身體經驗:「走進教室,身上叮叮噹噹的也不是環佩,鑰匙、手鍊突然都放大了響聲,地板也還有些嘎吱聲,『節君子以禮』,人的腳步隨著輕躡起來」(註2),清楚描述了聽覺感知如何改變了身體狀態,而身體狀態又如何反過來改變了聽覺感知。而這樣的雙向作用,不只存在於表演中,如其所言,也存在於我們日常感知中。
他接續寫著:「在不知不覺間有細微但堅定的聲音接近,像是在曠野中俯地諦聽遠方的馬蹄,聲響穩定平均地靠近,像是有游龍自地底而來,愈來愈近、愈來愈響,如迴龍矯矯盤旋。那是鼓聲震震而來,像是傳遞某種信息,如咒、如雷、如穹窿遠空傳來的呼喚,恍惚之中有某股力量牽引著身體,自底部而來的能量,從尾椎開始,帶著薦椎、骨盆,然後循節而上,圓的力量迴盪起全身……」
這股他所感受到的身體能量,全是聲音。對來自無垢的舞者來說,聲音的能量轉換成身體的能量,讓我們能看見無聲的身音;又或者,對於優人神鼓來說,聲音的能量轉換成身體的能量,又經由鼓棒延伸至鼓面,讓身體的能量再度化為聲音的能量。發於身,也發於聲。
關於聲音表演的三條路徑:
◢當代舞蹈 ◢聲音藝術 ◢聲音科技
- 聲音如何啟發創作?
- 如何創造出嶄新的聲音體驗?
- 如何創造出前所未見的風景?
讓我們透過三條路徑,進入編舞家、作曲家、藝術家、工程師的聲音表演實驗場,一窺他們如何想聲、玩聲、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