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依常規運行的世界,也迅速改變了人們的思維。防疫有成的台灣,在上半年的封閉警戒後,成為全球少數能回歸日常的國度。在回顧過往一年的此刻,我們也觀察到不同與往年的變化與發展——
二○一九年十一月,中國武漢爆出不明肺炎,有傳染的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擴散至全球,這場全新冠狀病毒COVID-19引發的大瘟疫從二○二○年初燒至年末,截至本刊截稿前的十一月廿五日,全球已有一百九十一個國家和地區累計報告逾5,965.8萬名確診病例,其中逾一百四十六萬人因病毒而死亡(註),這場被多個國際組織及媒體形容為「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全球面臨的最嚴峻危機」,至今仍持續延燒中。
時序入冬,第二波疫情在多國野火燒不盡的此刻,幸運的是,台灣表演藝術圈像是處於平行時空,已走過三月初那場因澳洲音樂家與NSO在國家音樂廳的演出而全面癱瘓的危機。如今,觀眾們戴起口罩,入場前量額溫,票券採實名制,保持社交距離,「演出即將開始」聲已再度迴盪在劇場了。
上半年陷入停擺 藝文紓困協助度過難關
回顧這一年,武漢肺炎打亂了各行各業的運行節奏,幾乎成為理解全球脈動的唯一關鍵字。在瘟疫燃燒後的台灣表演藝術圈,有什麼新變化正在發生?
初始,從航空到百貨業,各大產業均遭受重擊,藝文圈當然也不例外,特別是需要觀眾親臨「現場」才得以體驗參與的表演藝術圈,可能更是產業復甦的末端——場所密閉、座位緊密,不便維持社交距離,體質上先天是防疫破口的表演產業,讓許多演出檔期無例外地被迫停演、取消或延期。一停演,團隊票房直接蒸發,現金流全斷。一年間,國際傳來太陽馬戲團聲請破產、百老匯取消二○二○年所有演出、紐約大都會歌劇院(Metropolitan Opera House)宣布取消二○二○至二○二一年九月前所有演出等消息,國內各大團體如果陀、綠光劇團等亦面臨經營困境,演員與工作人員上半年幾乎零收入,不少藝文工作者靠政府紓困度日,隔離、休團、停演成為新常態。
從劇院封館、團隊停演到解封的上半年,恰逢文化部長交接,從藝文紓困1.0到2.0方案,政府實際投入藝文產業紓困振興的總預算為 47.2 億元,意圖減輕公司、自由業者的工作營運所遭受的衝擊,但因台灣多數表演藝術團隊營運登記為演藝「團體」,非經濟部轄下的「公司」,故金融體制下難以申請企業貸款,部分銀行也不願比照一般中小企業提供「千億保計畫」貸款,以致團隊融資困難;亦有藝FUN券發放活絡藝文市場的各項舉措,但政府、表團與民間企業如何合作,創造更友善的產業鏈尚無解。
顛覆慣常模式 從中激發創作能量
除此之外,在上半年現實隔離的困頓恐慌中,我們也看見藝術家們重新思考「表演藝術是什麼?」「劇場如何與觀眾重新連結?」等創作基本問題的豐沛能量。
如何打破過去,重新想像表演藝術?劇場作為人類相遇與聚集的場所,「現場」依然是關鍵,危機讓團隊們藉此開展了多面向的解讀與技術的開展,也加速了各大場館的數位優化步調。從疫情高峰期,人們不在現場,而在「線上」工作、生活,表演藝術圈也不落人後地相繼釋出各式線上資源、無觀眾的劇場現場直播、虛擬實境線上展覽……歷經身體消失,近乎數位崩潰的過程,藝術家、演出團隊如今也開展出確知線上化並非劇場的簡單選項,進而思考現場/線上共存互補的可能之道。
「線上」同時帶起聲音的文藝復興,人們渴望共鳴與連結,Podcast的低門檻與個人化的主持風格,與有別於廣播,不受時間限制隨點隨聽的播放方式,成為台灣受眾的新寵兒,表演藝術從業者、愛好者亦投入經營,「個人即媒體」的社群時代進入再次進化的時局,媒體生產內容的權力下放,未來將如何影響場館、表團、藝術家與觀眾的溝通,值得關注。
回過頭來說,隔離規範雖讓表演藝術圈的國際交流密度降低,國際演出紛紛取消,但國際媒體盛讚台灣防疫模式為全球典範有目共睹,各國政府單位如美國疾病管制暨預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CDC)亦將我國定位為極度低風險區,讓長年旅外發展的藝術家們陸續回台,進行演出、交流;國旅夯起的同時,漫遊劇場也成為在地旅遊的選項之一,各大地方藝術節在下半年紛紛重振旗鼓,關注在地肌理,亦強化地方社群關係建立。
COVID-19劃出一條清楚的線,提醒各領域重新思考自身最重要的價值。感受故事更清晰的方式是體驗,是身體當下的感知與共鳴——這依然是表演藝術回應世界的最大武器。
註:根據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統計資料:https://gisanddata.maps.arcgis.com/apps/opsdashboard/index.html#/bda7594740fd40299423467b48e9ecf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