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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彭子玲、蘇慶元、王少君。(楊雅晴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被迫登入:非行少年,與特殊境遇的守望者(四)

烏犬劇場X蘇慶元

跳脫框架,以戲劇陪伴建構行動

人稱「小C」的蘇慶元,與烏犬劇場的彭子玲、王少君聽聞彼此已久,但未在現實有實際交集,直到2021年12月悅萃坊舉辦的「部落戲劇」分享中才遇見。同時,兩組人都有不同的心理學背景,和特殊處遇青少年工作。小C為戲劇治療師,工作對象多為早期療癒或依附關係困難兒童與青少年,並多和安置機構合作,以戲劇治療的遊戲切入,帶入象徵、投射、角色扮演,重新建立自己與他者的關係。烏犬劇場則師承輔仁大學心理學系的脈絡,以行動研究與團體動力為主軸,在密集的戲劇營隊工作中,讓孩子認識自己的處境、尋找適合自己未來的改變方案。

本次對談特邀小C與烏犬劇場的彭子玲、王少君對談,以不同的經驗視角回看傳統心理治療框架,從而反思特殊處遇青少年所面臨的制度問題,尋找以戲劇作為方法建構陪伴與關係上的行動可能。

人稱「小C」的蘇慶元,與烏犬劇場的彭子玲、王少君聽聞彼此已久,但未在現實有實際交集,直到2021年12月悅萃坊舉辦的「部落戲劇」分享中才遇見。同時,兩組人都有不同的心理學背景,和特殊處遇青少年工作。小C為戲劇治療師,工作對象多為早期療癒或依附關係困難兒童與青少年,並多和安置機構合作,以戲劇治療的遊戲切入,帶入象徵、投射、角色扮演,重新建立自己與他者的關係。烏犬劇場則師承輔仁大學心理學系的脈絡,以行動研究與團體動力為主軸,在密集的戲劇營隊工作中,讓孩子認識自己的處境、尋找適合自己未來的改變方案。

本次對談特邀小C與烏犬劇場的彭子玲、王少君對談,以不同的經驗視角回看傳統心理治療框架,從而反思特殊處遇青少年所面臨的制度問題,尋找以戲劇作為方法建構陪伴與關係上的行動可能。

Q:當初如何開始跟特殊處遇青少年合作?

蘇慶元(後簡稱蘇):我在大學的時候就有教小朋友戲劇,然後很快開始跟精障、聽障、視障、智能障礙等不同特殊族群孩童工作。我還記得第一次是婦聯基金會找我跟聽障兒童工作,但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找我,好像開始做了,機會就會進來。畢業後,我到如果兒童劇團任職,仍繼續以戲劇和特殊族群工作。後來出國讀戲劇治療,原本想要留在英國,剛好回台灣田調、寫碩士論文的時候遇到八八風災,於是進到部落和小朋友說故事——這個經驗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轉折。回台灣後,我還是繼續和智能障礙族群工作,以及往前延伸的早療。因為過往有教國、高中生,所以對青少年也很熟悉,就接著繼續做。愈到後來就愈鎖定工作族群,主要專注在兒童、青少年、智能障礙與早療這一塊。

最初這些就是工作,但工作久了就變專長。至於,進部落比較有些個人的嚮往,青少年這一塊就是順其自然,可能我特質也蠻適合跟青少年工作——我的嘴很賤!

彭子玲(後簡稱彭):我好像沒有看過你很賤的一面!

蘇:我嘴真的很賤,我的自我認同就是個機車人!

治療框架對我來說比較局限。我剛回台灣時,先在臺安醫院接個案,但在醫院治療的脈絡裡面,做一做就覺得很像在補破網,補一補,然後個案又回去原生家庭,家庭狀況仍沒有改變,個案又會回來,重複循環。有時候我覺得台灣心理治療的框架限縮了我們與個案工作的可能,像是不能跟個案聯絡,跟青少年工作只能在治療空間,離開了以後就不適合再聯絡⋯⋯

彭:不可能!

蘇:對!不可能。只在個人心理治療脈絡做兒童和青少年,就像是房間裡面有大象,你卻假裝沒看到。所以我想探索除了這個脈絡外,有沒有其他工作的可能性,無論從關係或結構的層面。

王少君(後簡稱王):我們可能跟輔大心理系畢業有關。輔大心理真的很怪,那個怪的脈絡在於跟別的心理系比,取向比較特殊。我們的恩師是夏林清,從這一脈下來,我們學的主要是行動研究及團體動力,基本上就是被教授帶到各個不同的社會運動場合。

蘇:這比較像社工系耶!

王:對,我們有一脈就是社會運動,所以我們完全是在這種養分底下成長。

我們每一次去完現場,就要開始練習寫報告。寫報告的時候他就會要求:你要知道你在這個場域發生什麼事情、你觀察到什麼事情?然後你怎麼設計你的行動?我們劇團簡介中有提到「行動研究」,「行動研究」是一個創造方法的方法論,就是我要創造新的知識,在社會實踐去實現。譬如說我們今天要做藝術教育,會先想像可以怎麼做,但進到現場之後會發現跟想像的不一樣,那要怎麼調整?你怎麼去意識到你自己在發生什麼事情,然後做出其他的策略改變,創造出一個適合你、也適合你去行動的方法,最後建立起那種知識?

那個知識有時候不存在,不是書上面的那種知識,是要「創造知識」的一種方法論。這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我們是抱著改變的意圖介入。當我們有這個意圖的時候,也會更了解這個社會發生什麼事情。這背後就會產生我們自己的論述,以及對應行動的研究方法。另一個跟夏林清學到的是「團體動力」。我們是受這個養分長大的,所以我們就比較不會用治療方法、我們也不認為自己在做治療,而把它歸類在行動。

彭:回到剛剛的問題,我非常的認同小C說的,其實大眾對於治療的想像非常狹隘。以營隊為例,我們跟青少年一天相處6個小時,連續9天,並為他們安排不同課程。譬如說我們會為孩子找性治療師,跟他們談什麼叫親密關係,然後他們也會跟性治療師討論他們對性的好奇。青少年其實沒有人真的去跟他聊性,而只在健康教育的課程中談我覺得不夠,因為關係是更為複雜的一件事情。

我們也會找舞蹈治療、服裝設計、街舞老師,找各式各樣的老師來,但是每一堂課,我們都會帶著孩子去反思剛剛學到的東西。其實青少年很不習慣訴說自己學到什麼、或是感覺到什麼,所以也會帶他們練習自由書寫。營隊最後我們會為他們量身打造一齣戲。

不過,一天6個小時結束之後才是累的開始,因為他們一定會有人搞曖昧。

王:這一定會發生,一定會發生!

彭:但我們完全不會管制這個事情,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好的學習。一定會有人搞曖昧,然後有人就在一起了;然後誰討厭誰,誰又跟誰吵架,要割腕了。

通常來我們這邊的孩子都是比較強烈的孩子,所以他們應對也比較特殊,一定會發生很多事。我們就會藉由發生的事情開始跟他們討論:怎麼發生的?脈絡是什麼?他們要怎麼看待在這個事件中的自己?

有時回家後我們還會跟他們通電話,督促孩子去思考。我們會用比較接地氣的、他們可以了解的方式、用他們的事件去跟他們討論,所以孩子在裡面會開始學習,在事件的下一步想要怎麼做?他去實驗完之後,再回來跟我分享他學到的東西——他覺得這個行動是失敗、還是成功?適不適合他?那他下一步還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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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犬劇場

2011年創立,主創者彭子玲與王少君皆畢業於輔仁大學心理系,作品與行動皆具有強烈的社會關懷視角,並擅長刻畫人與社會之間的相互關係。2015年受法律扶助基金會邀請,進入新北市烏來區的泰雅族部落進行烏來青少年小劇場;2017年起與新北市衛生局合作青少年戲劇營隊,降低青少年階段可能會遇到的性、霸凌、毒品與人際互動等問題,並以此經驗發展作品《Stoned Monkeys 麻嗨猴》(2020、2023)。

蘇慶元

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主修導演、倫敦大學中央戲劇與語言學院戲劇與動作治療碩士。專長為戲劇治療、動作治療、戲劇教育、一人一故事劇場。2016年至2020年曾任伯大尼兒少家園兒少部福利部外聘戲劇輔導督導。長年擔任聖文生發展中心、愛家發展中心、世界展望會等單位的兼任戲劇治療老師、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與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兼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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