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明華園戲劇總團以「元宇宙場域沉浸式未來內容開發暨推廣計畫」提案，於2022年獲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Act for the Future藝術未來行動專案」（後簡稱「藝術未來行動」）第二期補助，金額為800萬元。在仰賴補助的台灣藝文生態裡，這個強調開放性、未來性、公共性及關照整體藝文生態的專案，不只有「補助金額」被認為是最大規模，更以「未來」作為某種指向，面對團隊也暗指環境與產業，成為發展趨勢的風向球。

以元宇宙（metaverse）為主軸，嘗試開發一系列相容於沉浸式全景線上平台的內容，明華園戲劇總團用兩部類型截然不同的經典作品——台灣漫畫改編的《冥戰錄》、八仙傳奇系列的《韓湘子》——為首發對象，來開放歌仔戲「多元觀劇」的模式，嘗試回應新一代觀眾。不過，「需要長時間積累的傳統藝術」與「隨時顛覆與更新的元宇宙概念」間存在的衝突性，能否反映出國家政策、流行趨勢背後的團隊意圖？

歌仔戲的「創新」基因使然

元宇宙在2021年開始流行的關鍵，包含相關技術（例如VR眼鏡）開始成熟、區塊鏈（blockchain）概念逐漸普及，而COVID-19疫情改變了人類的生活方式，也加速發展。在台灣，Meta、文策院、XRSPACE於2022年9月宣布攜手打造「台灣文化元宇宙」。更早之前，明華園戲劇總團於同年3月就與HTC合作，將《海賊之王——鄭芝龍傳奇》製作成限量NFT卡包，在Polygon區塊鏈上發行。可見其更早嗅到虛擬世界的可能性，而這來自於歌仔戲的基因。

相較於其他表演藝術類型對於補助的依賴，歌仔戲雖也在補助機制的運作裡，但具備商業、宗教行為的「民戲」才是營運關鍵。也就是說，明華園戲劇總團確實是文化部台灣品牌團隊，也接受文化部、國藝會、國立傳統藝術中心、各地政府等補助，但均非團隊支持營運的唯一。因此，歌仔戲追逐創作內容與型態的方式，會更趨近於大眾。

以明華園戲劇總團執行長陳昭賢的說法：「歌仔戲，唯一的不能改變的傳統就是不斷地創新，不斷地與時俱進。」在日治時期不能演歌仔戲時，就穿和服、拿武士刀演，到了現任團長陳勝福，則將文武場加入國樂團。因此，接觸元宇宙是順著其對「創新」的脈絡，陳昭賢表示：「我了解元宇宙的運作跟市場之後，認為是歌仔戲未來的一個曙光。我很擔心，歌仔戲的觀眾年齡層愈來愈高了之後，現在的新觀眾若只有台下的5%，能夠在未來養活歌仔戲產業嗎？」

因此，在以華人為主要銷售客群的NFT發行之後，明華園戲劇總團意圖選擇國外的元宇宙平台（目前仍在討論中），希望能用相對低的成本、更永續的方式接觸到全世界以及新一代的觀眾。

 補助資源背後的團隊營運支持

雖說使用元宇宙平台，相較於國際巡演，能夠更快、更低成本接觸到不同地區的觀眾；但是，光是技術門檻，就讓劇團必須與3個不同領域的技術團隊合作，也得隨時因應高速的技術發展，更在經費方面完全超乎想像——陳昭賢表示，劇團的評估是比較保守的，除補助挹注，仍有超過一半的資金需再籌組。

這反映出來的是，以目前藝文補助的額度而言，明華園戲劇總團雖有意圖藉此平台進行商業運轉，探詢傳統戲曲在未來元宇宙時代的消費型態，仍需在發展初期投資不菲的金額。如陳昭賢所說：「每個場景、每個物件，就是用一塊一塊來計算，而一塊可以是50元，也可以是5元，也可以是5,000元。一個人偶要價從3萬元到整個戲劇動作的完成，就要到40萬、50萬。現在虛擬3D建模的虛擬人偶最困難的是手指頭，但我們所有的動作都要比蘭花指！」歌仔戲的精緻度與支出成正比。

元宇宙雖是潮流，但明華園戲劇總團也不可能將其視為唯一解方，特別是歌仔戲的觀眾仍有不同年齡層得顧及。陳昭賢認為：「大家都還在摸索，然後消費的確非常昂貴，對民間團隊來說，把它當成主力是比較困難的。我們會把它視為每年的小突破，今年主要是觀察散播速度跟回饋，一定需要時間來調整。」

作為藝術團隊，還是更著重於內容開發，因此《冥戰錄》與《韓湘子》的元宇宙劇本也會重新改編，套入現代場景，並邀請美秀集團與李英宏創作主題曲，讓即將在元宇宙平台上架的兩個作品可以長出獨立的小品樣貌。

「真的都要做下去才會知道！」陳昭賢這麼說。這正是在國家政策、流行趨勢、補助資源的背後，藝術團隊本身的動力，更可能是必須突破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