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35年的舞蹈空間舞團(下簡稱舞空),於昨日(2024/10/23)宣布舞團暫離創作舞台,自「TAIWAN TOP演藝團隊」的行列中退出,放下卓然有成的創作紅海,後續將轉型於專注開發「舞蹈欣賞推廣」的藍海,盼以至少5年時間走入校園,深耕藝術教育,拉近舞蹈與觀眾的距離,為台灣這塊土地的未來,埋下舞蹈的種子。
成立35年的累積 始於一條難走的路
舞空是台灣少數有10名全職舞者與專業藝術行政的舞蹈團隊,成立以來不僅在編舞家與舞者的培育上不遺餘力,也是台灣舞壇與國際舞台連結的重要樞紐。多年來已與國內外58位編舞家、274位設計者,共同打造出92齣舞作,並與曾參與其中的109位專職與85位客席舞者,攜手豐富了台灣當代舞蹈的面向。舞空作品風格多元,不僅有以東方元素為出發的系列舞作,亦有對社會議題的爬梳,或是以影像、科技與音樂為出發的各類作品,甚至還有為親子觀眾為主的《不聽話的孩子》、《史派德奇遇記之飛飛飛》、《藍騎士與白武士》等老少咸宜、膾炙人口的舞作。
創辦人暨藝術總監平珩回看35年一路走來的點滴,首先笑說她選擇了一個很難走的路:「在歐洲,一個舞團和不同編舞家合作的狀況很常見;在台灣,則是由舞蹈空間首開這樣的創作模式,為的就是能在舞團的基因中保有多元的特質。」也因她的創作理念,讓團隊每次推出新的製作都極具挑戰,舞者與編舞家的磨合也都是從頭再來。當然,如此的確讓舞蹈空間舞團活力豐沛,開創出與時俱進、甚至超前一步的肢體語彙。「但在台灣,與製作導向的舞團與單一編舞家的舞團相較,舞空觀眾群的養成較難。」在面對薪資、物價上漲等現實壓力,與疫後舞蹈觀眾的流失及市場變化下,她才萌生了舞團轉型、專注於推廣的心念。
團隊的長期發展 缺乏穩定有力的後援
舞空自民國88年獲「傑出演藝團隊徵選及獎勵計畫」支持,到如今名列「TAIWAN TOP演藝團隊」專案中表現優秀的團隊之一,已歷經25年獲得政府補助營運團隊的相關資源,為何還是一路走來備感艱辛?不可諱言,近3年來逐步降低的補助經費與開支上漲壓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以民國110年物價尚未飛漲前、舞空所獲的500萬元補助經費來看,10位舞者的年薪與相關保險勞退等,就近乎與補助金額打平,還未算上行政人員及其他固定開銷。但以一個舞團而言,舞者是最重要的主體,所需的肢體訓練與技巧養成本就是一日不可廢,因此舞者的薪資,就是舞團再節衣縮食也無法避免、且不應逃避的支出項目。面對近3年基本薪資漲幅超過10%與舞團補助縮減近10%、營運開銷此升彼降的現實情況,舞空的難以為繼也可想而知。而這兩年許多舞團即便是大團如雲門舞集也紛紛放緩製作期程,甚至年末許程崴製作舞團《純肉》的演出取消,應也是在現實壓力下不得不的選擇。這似乎亦是警訊,值得持續關注。
此外,台灣的劇院多為公立劇院,在要求公平公正的社會氛圍下,也只能選擇齊頭式的政策, 忍痛放棄與團隊的信任與長期支持,建立表演生態中的「共好」。即使團隊胸懷凌雲壯志、手握精心擘劃的3年或更長久的年度計畫,卻仍須每年向各大劇院遞案申請檔期、經費;面對眾多不確定的因素,長期的規劃於團隊而言,是經年的磨難也是徒然。反觀歐洲許多劇院,固定與團隊╱藝術家合作3年、5年者所在多有,自然成為團隊長期發展強而有力的後盾。另,以台灣的舞蹈生態環境來看,面對普羅大眾對當代舞蹈接受度較低的實況,舞團在衝刺新創製作的同時還得賣力扎根培養基層觀眾,由此來看,舞空近10年舉辦的428場校園推廣活動、影響了85,706人次的各級學生,也是不得不為之。
改變再出發 尋求更開闊的天空
此外,在新創製作的能量限制下,即使是曾砸下重金的國際共製作品,重演或再製的可能性極低,無法有效攤提成本。面對以上的種種現實,藝術總監平珩在萬般不願下,只好斷然割捨舞空多年以創作為主要導向的經營模式。雖然她甚至因沉重的抉擇壓力,導致顏面神經失調,恐無法參加舞空最後一檔新製作《庇護所》的首演,還是毅然地下定決心:改變再出發!勇敢地放棄500萬的政府補助,以自己個人的力量每年投入300萬,尋求更開闊的天空。
2025年舞空與旗下的舞者將改以合作的模式,團隊營運重點為專注開發「舞蹈欣賞推廣」。舞空的合作夥伴:金山國小、洪建全基金會、心希望人文教育關懷協會及臺北表演藝術中心等,亦有志一同,希望能為每個人開啟舞蹈帶來的樂趣,盼借助舞空的專業舞者及行政團隊,以深入淺出的方式,讓學生輕鬆欣賞、體驗舞蹈。
未來舞空除了持續現行的實體課程與講座外,還將規劃嘗試以podcast、短片等方式,從各個角度切入「建立觀眾對舞蹈欣賞的觀點,找到欣賞當代舞蹈的自信」。因為他們相信「人人起舞,個個懂舞」不是異想天開,就算是一堂不會結束的課,舞空的團隊也會欣然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