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人間條件四》劇情描述一對性格大不同的姊妹，因嫉妒與競爭而逐漸走向悲劇的血緣情誼，不像其他人間系列雖然有些悲苦卻充滿笑聲，是吳念真口中最殘酷的一集。追溯起創作源頭，編劇吳念真回應：「在自己過往的劇本創作過程中，有過『演員先行』的經驗，也就是說腦袋裡已經有了明確的演員模樣，然後才出現故事和情節。記得第一次有這樣的經驗是40年前的一部電影《老莫的第二個春天》。《人間條件四》形成過程也近乎如此，吳念真想著以黃韻玲、林美秀為雙女主角寫一個劇本，兩個角色將會是關係親近但卻對立，是我們真實生活中經常或已經習慣面對，卻始終不敢或不願揭穿的險惡。「這樣的角色樣貌和過往的人間條件系列幾乎完全不同，但我相信她們兩個一定可以成就這樣的『不同』。」

這次演出，台詞與內容都重現16年前的原作，但卻與現在的時事與社會風氣非常契合，酸民文化、掠奪自私及名利的速成。黃韻玲坦言，這幾年來的生活歷練，使她對角色的台詞與情緒起伏有了更深體會與融入。正因如此，她在演出時展現出更細膩的層次，甚至連髒話的詮釋都能演繹出多種情感，讓角色更立體、更貼近人心。

林美秀笑說，事隔16年再次站上舞台，體力是一大挑戰，「一氣呵成的舞台劇演出，真的就是體力活。」但也因為如此，她更加投入於每一場表演，將自己累積多年的表演功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特別是最後五分鐘的獨白橋段，情緒如潮水般起伏交織，對熱愛舞台的她而言，「那種情緒的釋放與掌握，就是一個字：爽！」

而16年後的沉澱，吳念真這段時間坐在台下觀賞時，觀點有很不一樣的改變，從同情姊姊的角度，開始變成覺得妹妹活得好可憐，「因為這樣的角色比較接近我們。」現在社會大眾在無法克服自己的焦慮下，只能對別人所作所為充滿批判。強悍的言語中活在更深的恐懼裡：怕別人有的我沒有、怕輸給別人、怕自己其實沒那麼特別。吳念真開玩笑地說：「16年後還有一個很大的焦慮，就是幕拉開的第一場就是兩個白頭髮的老人在演戲，不知道這樣的畫面能不能吸引到大眾。」

此回重演不僅卡司忠於原味，音樂也是以蘇芮〈一樣的月光〉作為主題曲，這首旋律朗朗上口的經典老歌，為整齣作品定下了深情而憂傷的基調。音樂設計聶琳指出：「音樂設計聚焦『月光』主題延伸，不僅是主題曲，甚至穿插了德布西的《月光》，形成完整的音樂主題網。整體音樂非常豐富，幾乎貫穿全劇，堪稱『人間條件』系列中音樂比重最高的一部。」她直言：「當年已將導演的要求達到極致，如今只是重製而非重編。導演對原作極為滿意，認為沒必要再做更動，反而要忠實重現。」僅針對音質重新製作，使整體聲響更符合現代觀眾的聆聽習慣。

吳念真曾經說：「通俗是一種功力。」舞台設計曾蘇銘認為「寫實也是一種功力」。必須讓觀眾及劇中角色相信，自己就是活生生的生活在這樣的場景裡。尤其是劇場的寫實，它不是複刻真實的寫實，而是經過淬煉後的寫實，它是可以靈活在時空轉換並契合於戲劇節奏的寫實。光要做到這點就是很大的考驗，「人間條件」系列的舞台一直都面對這樣的考驗。這次升級的旋轉舞台將突顯出《人間條件四》劇中人物在都會現實生活中的苦樂與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