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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身體彎曲世界也就彎曲了
2021年10月,得因於日本藝術家鹽田千春在臺北美術館長達5個月的展覽《顫動的靈魂》太受歡迎,觀賞人次超越紀錄,一時之間連瓦旦.督喜(Watan Tusi)都被掃進颱風尾,難得登上「黑特劇場」粉絲專頁,文中指出瓦旦同期在苗栗縣政府中正堂展出的視覺藝術作品有模仿抄襲的疑慮。一po吹起一池水,千夫所指卻傻眼貓咪的瓦旦在自己的臉書回文,甚至以族/漢雙語極其慎重的態度,娓娓道來他所引用的紅絲線、土地、神靈的關係結構,並且提出了一個相當精采的「沾黏」之動力觀念,更進一步闡述了TAI身體劇場發展多年的腳譜方法。(註) 瓦旦當年的文章,在觀賞完《深林》於苗栗向天湖部落的戶外演出之後,再次讀來分外親近。究竟要闡明了什麼之後,練習/模仿/抄襲,才能被幽默以對?又是什麼樣的血統與身分,才有資格對仰賴於通過練習去靠近傳統,這個可能毫無選擇的方式,幽默以對? 一片超過20米的杉樹林之中,身著黑衣、腿綁銅鈴的5位舞者,從不同方向的外部朝內部移動。觀眾在向天湖部落祭場(停車場)的位置集合,由前台人員導引,從同一路徑進入了這個坡形起伏的的樹林裡,針葉與蘚苔滿布於地,吸走了大部分聲響,猶如步行地毯之上,或是走進了棉被的內部。觀眾彼此平均分布在樹林之中,各自游移,尋找不同位置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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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彈指群英—多鋼琴音樂節
苗北藝文中心5部鋼琴 同台挑戰各種可能
苗北藝文中心近年來在節目的規劃上成果斐然,年度的「苗北藝術節」除了以藝術總監林佳瑩擅長的音樂為中心設計,更將觸手往外伸展至戲劇、舞蹈乃至視覺藝術領域。而利用藝文中心擁有5部鋼琴的優勢,林佳瑩更在今年8月舉辦「彈指群英多鋼琴音樂節」系列,讓鋼琴家齊聚一堂,演奏精心規劃的樂曲。 林佳瑩說:「屆時會有非常多的呈現,有雙鋼琴、四手聯彈、六手聯彈等等,最後的標就是5部鋼琴一同呈現。」此外,除了重要的鋼琴家外,還包括在各地音樂比賽、特別是在苗栗比賽獲獎的小朋友們,也安排與大師同台,帶出傳承意味。擔任此次音樂節演出策劃的是指揮蔡政德。在他的協調下,音樂節分成3場,風格各有千秋。他坦言:「5個音樂家各自彈一台鋼琴的曲目,相當不容易找。但也希望能夠利用各種形式分享,讓音樂往下扎根。」 第一場音樂會有主要由鋼琴家陳冠宇、盧易之以及為古典注入趣味性的網紅鋼琴家「江老師」江宇婷領軍,在作為重心的古典之外,也試圖表現跨界面向。除了陳冠宇將演奏李斯特第一號魔鬼圓舞曲,江宇婷也將演奏史克里雅賓的奏鳴曲,最後,將由5個人演奏由盧易之改編的《六月茉莉》。盧易之說:「這首樂曲原本為了12位鋼琴家、24隻手改編,現在又重新改編為5個人、10隻手,必須平均分配,希望能突顯好的效果。」 第二場則由鋼琴家嚴俊傑、謝維庭及張凱閔帶頭。嚴俊傑說明:「這場音樂會的主軸是法式與當代風情,選擇好聽、但大家比較少聽到的樂曲演奏。」有蕭邦、德布西、拉威爾、拉赫瑪尼諾夫等,「整場音樂會就是浪漫的集結。」 第三場除了邀請到鋼琴界知名夫妻檔魏樂富與葉綠娜,還有林娟儀及汪奕聞。葉綠娜開玩笑地說:「5部鋼琴就有5個世代。」她認為台灣有非常多好的鋼琴家,應該互相合作,借這個機會讓更多人看到。因此,這場音樂會的主軸在於傳承,鋼琴家也完全都是魏、葉兩人的嫡傳弟子。本場曲目除魏樂富改編的李斯特《死之舞》外,還有改編自德布西作品的《戲》。魏樂富表示,德布西作品中阿拉貝斯克(Arabesque)的裝飾風格與民歌《沙里紅巴》的旋律有類似之處,便由此改編成《戲》這首新的樂曲。 整個系列有跨界、有浪漫,最主要的意義更在於世代接替。在各種不同的組合與曲目下,展現獨奏與團隊合作的意義。「彈指群英―多鋼琴音樂節」讓鋼琴演奏家們能藉由音樂會發揮並開發更精采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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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
為台灣劇場打造一個不漏水的桶子 馬天宗在百老匯學到的3件事
大學念的是核子工程,卻因為對劇場的熱愛,飛到美國深造,一頭栽進音樂劇的領域,數十年來為國內引進活水,多方牽線,成功推出包括多檔膾炙人口的好戲。馬天宗說,團隊合作才能讓一齣音樂劇有機會達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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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接受世間的無圓滿才能圓滿
虎爺是個特別的神,牠是獸、是妖,也是神。虎爺為什麼吃人?如果套用人世揚善懲惡的價值觀,虎爺所吃必是罪大惡極之人。然而從野獸角度,吃東西是為了生存,人類只是食物,豈有善惡分別?虎爺收服雞角精,消除瘟疫,為眾人信服,然而如果老虎吃人,打虎就成為英雄,此時又該置老虎於何地?虎爺面對雞角精質問,曾經為妖吃人,卻在面臨死亡時被保生大帝所救,甘為坐騎,這樣的「改邪歸正」,是否投機?虎爺沒有正面回答,不是牠心虛,而是這個問題並沒有答案,就像是非善惡看似黑白分明,潛藏其後的又是多少辛酸血淚。 民間信仰不必如此複雜,人們祈求的往往只是一個答案。然而為什麼劇中的楊杰幼年失怙?為何他的母親被大水沖走?如果世間事都必須分明,惡人皆死,好人有福,如此一刀兩分,當神明也太輕鬆了。《虎爺插金花》是齣有深度的布袋戲,不同於傳統題材的教化敘事,本戲帶領觀眾進入故事人物的心靈深處。虎爺受到民間崇拜,嘉義新港奉天宮的虎爺更是頭戴金花,相傳在嘉慶皇帝遊台時救駕,從此坐在桌上,鎮煞招財,香火鼎盛。傳說深植人心,本劇僅以此素材為背景,重新創作一個有血有淚的故事。虎爺在神祇中的地位不高,但是屬於庶民,和人民生活在一起,所以更懂得生命中的不圓滿。 本劇深入「人/神」關係,編劇於敘事方法有精采呈現。第二場〈收服雞角精〉的武戲出現在楊杰夢中,夢境與現實本就是雙重辯證,如夢似幻,亦虛亦實。楊杰夢到虎爺收服雞角精,卻又在現實中故布疑陣,引導信眾誤會虎爺偷吃雞,結果眾人反認為虎爺顯靈,鎮壓雞瘟。人們以為的不一定就是所以為的,信仰之所以為信仰,就是無條件的相信。於是乎,楊杰的心眼不成,更讓眾人堅信虎爺的神力。同樣的,第四場〈虎爺收契囝〉,虎爺又於楊杰夢中出現,虎爺與楊杰對話,醫治楊杰的腮腺炎(豬頭皮),也療癒失去母親的破碎心靈。虎爺告訴楊杰,「接受世間的無圓滿,才能圓滿。」楊杰太小,聽不懂這句話。虎爺不只是說給楊杰聽,還說給觀眾聽。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人生起落,世事興衰,本是自然常態,生離死別,不也如此?虎爺沒有回答楊杰去哪裡找媽媽,但是虎爺給了楊杰活下去的力量。神明不能代替人們而活,但是引領人們在災難後重生,收拾哀傷,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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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3年實體相見 國際策展人交流最新藝術趨勢(上)
總算揮別疫情的阻撓,睽違3年,國際策展人得以齊聚一堂,在國家兩廳院面對面分享近況和國際觀察。 由國家兩廳院主辦的「Taiwan Week」,從2020年啟動,2021年遇到疫情改為線上進行。今年2023年,來自14國的44位策展人在台海情勢升溫的情況下,仍然排除萬難,從4月9日抵達台灣後,開始緊鑼密鼓為期7天的行程。 兩廳院藝術副總監施馨媛表示,這次計畫目標期盼「能讓所有來到台灣的策展人看到台灣作為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在表演藝術上能夠百花齊放,容納和討論各種議題。」透過面對面討論下一個世代的表演藝術形式及展開合作,也是議程的一大重點。她說:「這在疫情後更加重要。由於疫情期間國度的封鎖,反而提醒人們,藝術是提供大家認識世界和文化的窗口和方式。」 在活動安排上,則跨出兩廳院,讓策展人在短時間內盡可能到北部地區的不同場館、場域觀摩作品,如前往宜蘭利澤偶戲村觀賞無獨有偶的作品《搞砸的那一天》,也前往淡水八里#R13半島體創作基地觀賞壞鞋子舞蹈劇場《吃土》,還到大稻埕進行城市導覽等,就是為了讓國際策展人能夠在短時間認識台灣,也更近一步了解創作者的作品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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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3年實體相見 國際策展人交流最新藝術趨勢(下)
方向2:探索身分認同,反思政治發展與傳統文化 由於文化政治的發展,亞洲地區的許多作品都探討自身身分認同,並對政治現況進行反思。兩廳院國際發展組組員穆芹即分享,例如台灣長期無法在非邦交國設立大使館,僅能以辦事處來受理外交事務,德國藝術家里米尼紀錄劇團導演史蒂芬.凱吉(Stefan Kaegi)就以此作為創作發想,發展《模擬外交部》(中譯暫名,Embassy - A Simulation made in Taiwan)。而其他與地緣政治有關作品還有台灣舞蹈家陳武康與泰國當代編舞家皮歇.克朗淳(Pichet Klunchun)共同創作的《編舞故事》等。 泰國曼谷表演藝術集會藝術總監莎莎賓.希芮旺吉提到,泰國作為民主自由的國家,卻同時有極為專權的皇家體制存在,因此作品中也常探討面對傳統體制產生的質疑和反思,如泰國藝術家Wichaya Artamat與維也納藝術節和其他單位共製的作品《九月某四天(消失的夥伴)》(Four Days in September (The Missing Comrade))以消失和再現講述泰國的政治歷史,透過這4天追溯歷經30年的故事,夾雜著軍事政變、社會動盪和鎮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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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藝術之眼 打開社會思索
當COVID-19疫情逐漸與日常共處,防疫措施依序放寬,跨國移動緩慢回流,自2020年由兩廳院發起的Taiwan Week計畫,終於在2023年4月以兩廳院為實體據點,透過展演與論壇,連結國內外表演藝術團體與兩廳院週邊場館,於台北開展為期一週的高密度交流。 本屆的論壇以「表演藝術如何回應社會?」為主題,選定4月12日週三下午,分成上下半場進行:上半場聚焦亞洲與歐洲藝術節近年在策展與執行層面上的與時俱進經驗,設定議題「節目策畫和藝術專案如何形塑正面的社會力量」,邀請首爾藝術節/韓國表演藝術集會藝術總監崔石奎(Kyu Choi)、法國巴黎秋天藝術節藝術總監法蘭西斯卡.可和娜(Francesca Corona)、德國柏林八月舞蹈節藝術總監里卡多.卡莫納(Ricardo Carmona)、與國家兩廳院節目企劃部經理林亭均四方與談,現場除了東道主兩廳院人員之外,全程以英文進行,在即席口譯協助下,聽眾在一個半小時內獲得的資訊量頗大。 論壇由兩廳院藝術副總監、Taiwan Week計畫發起人施馨媛引言開場,她稱各地劇場同業為「國際同事」(international collegues):抱持同樣對表演藝術的信仰,面對全球化下類似的挑戰,在後疫情時代,劇場如何再次引起社會共鳴、與世界對話,帶給觀眾的新視野,是普世表演藝術從業者面臨的共同課題。主持人由深耕國內外表演藝術團體的兩廳院企劃部國際發展組專員穆芹主持,透過4位策展人經驗分享交流,期待開拓產業下一步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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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交流相互理解 在藝術中共享普世價值
Taiwan Week 國際論壇「表演藝術如何回應社會?」上半場以國際大型藝術節的策展策略為觀察脈絡,下半場則進入視野高遠、觸及幅員深廣的國際聯盟性組織運作分享。 3位與談人是分別來自亞洲、歐洲與台灣地主隊代表以泰國為據點的泰國曼谷表演藝術集會(Bangkok International Performing Arts Meeting,BIPAM)藝術總監莎莎賓.希芮旺吉(Sasapin Siriwanij)、歐洲劇場協會(European Theatre Convention)主席暨比利時列日劇院(Thtre de Lige)藝術總監塞吉.宏哥尼(Serge Rangoni),以及國家兩廳院藝術副總監施馨媛。講題擬定為「如何藉由國際夥伴合作,推動共同追求的價值」,實則內容關注更多當面對異文化的並肩夥伴,人們該如何在藝術領域的合作中取得共識,創作能引起跨國界觀眾共感的作品。 找尋國際合作裡的共享價值觀 莎莎賓以「我們真的有共享的價值觀嗎?」破題,作為BIPAM藝術總監,她期許能將文化政治上密切關聯的東南亞地區藝文圈高度串連,並積極向全球其他地區輸出。面對日常經歷的跨文化溝通,她提出3個關鍵字供眾人咀嚼:「溝通」(communication)、「透明/公開」(transparency)與「誠信」(Integrity),莎莎賓表示,就經驗而論,如果在合作初期,雙方能先對彼此的地緣政治與人文環境有著基本的理解,後續溝通上較容易形成共識,對作品發展脈絡產生同理與共感。但如果在初步交流階段,即發現雙方無法形成火花,她強烈建議適時退一步理性評估,在人力與資金尚未大量投注下,盡可能迅速劃下止損線,保護彼此參與者的勞動心力,也保護支持的投資方。 以BIPAM與以色列獨立劇場製作人協會EVE(Independent Theatre Makers Association)的合作經驗為例(註1),在計畫進行初期,雙方皆意識到各自國家的政治情勢有其幽微之處,因此決定把創作階段挪後,花時間彼此「授課」,待建立基本地域認知後,再往共創靈光的開發邁進。BIPAM也在近年持續與加拿大表演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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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的旋律
大腦的永字八法:書法與樂活的科學秘密
我和我的婆婆組了一個「東西女子文化交流俱樂部」:會員只有兩名,就她和我,婆婆負責教我義大利美食最道地的做法,從手擀麵、餃子、紅醬青醬,到各式甜點例如提拉米蘇;身為學生,這些古老食譜我悉數收下,每道料理都妥貼學會了。「妳可以教我寫書法!」西方學生向東方老師提出明確需求,「我看到報紙上說,古老的書法藝術可以對抗焦慮,為生活帶來幸福感,還能創造自我良好的感覺。」 原來是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研究報告,科學家做了大規模調查,受試者都是喜歡書法或愛好類似藝文活動的人,樣本數超過5萬:有超過一半的受試者表示,他們把寫書法當作沉思工具,讓大腦進入專注卻又放鬆的狀態;參與研究的人有超過七成都說,從事書法創作能讓他們展現自信;約75%受試者認為,寫書法能在他們緊張時將情緒穩定下來,也幫助他們分散注意力,減低焦慮感。「我們的研究首次顯示大腦在參與創造性活動時可以調節情緒、穩定精神,對人類的認知功能有益。」領導這項計畫的高級研究員黛西.方寇特(Daisy Fancourt)博士如此表示。 我們的大腦的確很需要放鬆,而寫書法近似有意識的冥想,人類進入專注卻舒緩的狀態,的確對時時緊繃的現代人非常有益處,世界頂尖的科學團隊都提出證據證明:譬如,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研究顯示,隨著年紀增長,長期從事冥想活動者,比起那些不冥想的人,大腦狀態好很多。科學家特別比較銀髮族與年輕人大腦中的灰質體積大腦灰質涵蓋了負責記憶、情感、語言等區域發現冥想經驗超過20年的受試者,即便他們年齡已長,比起年輕的大腦,灰質體積有所減少,但程度不像非冥想者那麼顯著。 耶魯大學的科學家則發現,進入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是大腦的最高休息法,能有效降低大腦的能量耗損。每個人肯定都有發呆、做白日夢的經驗,這些時刻,我們的大腦進入「預設模式」(default mode network),雖然腦袋沒有特別思考什麼,甚至根本不事生產,但大腦處在預設模式時其實非常耗能,有時甚至占去全腦消耗能量的六成;所以,有的科學家形容進入預設模式的大腦充滿「暗能量」,要對抗暗能量,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或冥想,是最有效的節能手段。想想也有道理,透過寫書法放鬆大腦,的確比起發呆、做白日夢更加充滿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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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
歷史的幽靈,女性的身影
在當代的新編歌仔戲作品中,以台灣歷史入戲的作品並不少見,尤其自2018年以來,臺灣戲曲藝術節每次的旗艦製作,更是「以戲曲訴說台灣故事」為核心進行創作。今年由劇場編導王友輝、秀琴歌劇團與阮劇團共同合作的《鳳凰變》,以明鄭家族的東寧王國為背景,講述一場發生於1681年的王室政變「東寧之變」。這場政變的結果,導致東寧王朝的覆滅,也影響了台灣的命運。 國姓爺與昭娘:纏繞歷史與劇中的幽靈 在長期本土化的追求與作用下,鄭成功及其家族所衍伸的人文軼事,經常被改編成戲劇作品。經由不同創作者對於歷史的詮釋與想像,引入不同族群的記憶與立場,早期「民族英雄」鄭成功的神聖形象,逐漸打破單一的/漢民族的文化史觀,進而建構出貼近常民、多元的人物形象。《鳳凰變》的故事則是以鄭成功死後,鄭氏家族之間的鬩牆奪權為背景。 《鳳凰變》的切入點是由鄭成功的一道命令而展開。鄭經因與乳母昭娘私通生子(鄭克),鄭成功下令格殺董夫人(鄭經之母)和鄭經一家,董夫人依隨眾議,殺昭娘以代罪。若從整體敘事結構來看,在「序曲」演繹的這段情節,看似與日後東寧王國的發展並無直接關聯;然而,從未在劇中現身的鄭成功,透過一道命令,藉由來自廟堂與宗族的權力和束縛,讓所有人難逃活在「國姓爺」的陰影之下。鄭成功化作歷史的幽靈如影隨形,糾纏著鄭氏王朝裡的每一個人。 而開場就喪命的昭娘,在劇中也作一縷幽魂,伴隨著鄭氏家族來到台灣建立東寧王國昭娘的死,成為家族成員不願碰觸的傷痕與裂痕。在編導的安排下,昭娘魂以畫龍點睛的方式出場,在部分情感濃厚的場景中,成為觀眾深入鄭經父子內在心境與情感深處的引路者。更重要的是,昭娘作為人倫悲劇的犧牲者,也揭示家族的悲劇性係由人倫的衝突而展開,而《鳳凰變》中的所有角色人物,即在這兩個鬼魂的糾纏與伴隨之下,呈現出各自的無奈、掙扎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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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來自劇場純愛戰士的深情獨白
本劇為2022臺北藝穗節「年度藝穗獎」得獎作品於南村劇場的加演版,全劇以「從製作到演出全程僅憑一人完成」的行動,探問劇場藝術工作中關於「團體╱個人」、「互賴╱孤獨」的議題:能夠集結眾人之力,一起完成的演出,是通往「好演出」的必要途徑嗎?如果劇場藝術工作不仰賴團體完成,那麼在演出終結的時刻,個人還能維持原有的那份感動嗎? 近年曾於社群媒體流行一時的「孤獨等級量表」,引發人們對「孤獨」主題的喧嘩表態,恐慌焦慮或快意自在各有陳述,也衍生諸多討論如究竟何樣事務、至何等程度,可以獨自一人完成的耐受問題。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回到本劇《一個人也要很快樂 AKA Lonely God》,藉由唯一一人(李祐緯)來計畫並執行劇場藝術中「你所能想到的一切職位」的工作相對於現今因蓬勃發展與人格重視,在宣傳時列名更加完整的工作人員名單,促使觀眾普遍認知劇場藝術屬於「團體的藝術」無疑是一種劍指劇場藝術版本的孤獨等級量表之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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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後時代的藝情解讀
自2020年COVID-19疫情開始蔓延起,全球表演藝術產業皆受到嚴重衝擊,光是美國紐約百老匯在過去3年間因疫情造成的售票損失,估計值便超過30億美元(註1)。台灣亦不例外。以OPENTIX兩廳院文化生活售票系統(以下簡稱系統)之數據為例,2020年與2021年之年度總售票金額約分別為新台幣9.0億元與6.4億元,遠低於2019年之13.6億元。除金額之損失外,疫情亦影響到消費者之消費習慣,如觀眾之購票時間大幅向首演日靠近等(註2)。以上諸點,都使得2020與2021年之數據,與2019年之前數據之間缺乏可比較性。 終於,到了2022年OPENTIX兩廳院文化生活年度數據分析發布的時候,我們看見系統的年度總售票金額回升到11.4億元,似乎隱含著某種疫情之後的表演藝術產業回溫。但是否真能如此解讀?又可以做到何種程度的解讀?本文將以系統今年發表之2022年度數據報告,試圖對以上問題作若干程度的探討。 總體數據的比較 首先是2019年與2022年的總體數據是否能直接比較的問題;畢竟,2019年是全年沒有疫情,但2022年在第二季受到疫情的強烈打擊,其影響甚至延燒到第三季。換言之,若以藝文消費的活躍度來評估,即使情況優於2020年與2021年,但2022年仍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銷售年份;拿它直接和2019年這一個完整的銷售年份來比,2022年天生就吃虧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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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大師 In Memoriam
劉鳳學——我的舞蹈人生導師
恩師劉鳳學博士為了留下更多的學習和研究成果,這幾年一直在與時間賽跑,忙著規劃、彙整與撰寫《劉鳳學舞蹈全集》,已正式出版兩卷。她每天都心存感恩,感謝上蒼讓她又多活一天。2023年5月17日,她終於跑到自己時間的終點了。謹以此文揭露我與老師的緣分情誼,並表達對她的無限思念。 從小說起 我年幼跟隨老師在新生南路的現代舞蹈研究中心習舞,奠定了我對舞蹈的喜愛與探索之心,兒時習舞的美好經驗是我童年的珍貴回憶。老師的舞蹈啟蒙教育兼顧身體基本能力、表達能力與創造能力。基本能力主要透過搭配節奏明快音樂的練習課來進行,強調身體各部位運動的原理原則,以及時間、空間和力量等舞蹈要素的探索。表達能力與老師為我們這群小朋友以世界名曲編創的作品有關,記憶中好多作品都冠上「小」字,如:《小金魚》、《小蝴蝶》、《小蜜蜂》、《小毛驢》、《小頑童》、《小公主》、《小小玩具兵》等等,至今我的身體仍留有些許印記。尤其《小毛驢》的配樂是維也納兒童合唱團小男生的美聲,毛驢的動作設計相當生動活潑又逗趣。創造能力則來自老師會經由主題和語言的引導來開發我們的想像與身體語彙,有時是個人獨力完成,有時與他人合作完成。 老師的啟蒙教育沒有一般舞蹈社要求的下腰、劈腿、拉筋等動作的強力訓練,更多的是要求「身正」、紮實的基礎與肢體的開發,以及隨著音樂而舞的節奏感、表現力與律動美,是「舞者編舞者」合一的養成教育,也為我埋下以「創造性舞蹈」作為畢生研究課題的種子。而我小小年紀就能展跳大師級編舞家針對兒童身心發展所編創的作品,何其有幸! 成長茁壯 老師1976年創立「新古典舞團」,早期非舞蹈科班出身的團員,在老師的培訓與知人善用的調教下,展現出對舞蹈的熱情、專業態度與演出水準。而我也在進入舞團後,開始了「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的舞蹈磨練,那年,我13歲,當時年紀最輕,今日在舞團內論資排輩可是第一代的嫡傳弟子。從那時起,舞蹈之於我,由好玩變成好嚴肅。小時候快樂無比的跳舞,可以跳自己的舞蹈,可以與老師在上課前一起玩七巧板、跳棋、紙牌、彈珠,甚至住在老師家,把床當地板,翻來覆去,膽敢將腿跨在老師身上的情景不復見,反而是在被要求擦地板,絕對不可遲到,以及經歷了一遍遍不同舞碼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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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燈下 In the Spotlight 戲曲演員、導演
兆欣 包容自己的有限,探求可能的無限
兆欣說名留青史的藝術家,似乎都有一張抽菸的照片,於是他問:「能幫我拍一張嗎?」說想看看自己拿著菸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於是,見他自盒裡敲出一根菸,又一面難為情地笑著:「演員好像都被期待不能抽菸的,特別是戲曲演員,因為傷喉嚨。但我也是有原則的,穿戲服的時後絕對不拿菸。」他很早就認識菸為何物,因年幼父母逝世得早,母親過去時常吸菸,因此他都是以菸代香,祭拜他們。 學唱旦角已大半生的兆欣,其實亦將部分的「旦」穿進身體裡,向外望出去的眼神偶爾銳利偶爾媚,菸霧的淡光正掐在他兩指之間。 不按牌理出牌,走一條非常軌之路 許多事情從結果回頭推敲,一切都會變得很清晰。 若照時間順序來看,兆欣的學生時期過得中規中矩,與尋常的學生別無二致,恰好在高中那年的校園講座上認識了京劇,從此一頭栽入。雖然如此,與就讀傳統劇校的演員比起來,他的起步仍晚了;大學讀的又是傳播,像是把自己裁成兩半,一半是時髦的大學生,一半又往戲曲的浩瀚中潛入。 不過,若將這段歷程倒置回來,軌跡便顯得斑斑可考不按牌理出牌,才是兆欣的本事。 「小時候我愛畫畫,畫到忘記吃飯,半夜爬起來繼續畫。但我也沒上過素描課,對於整體形象抓不住,像是小時候畫個溜滑梯,就只能是平面的滑梯,好像看東西無法用透視法的方式捕捉。」兆欣說。此事單一看來彷彿是個缺陷,但若與其他散落在生命中的落點連起來看,就成了一種風格,像是他說:「我後來在台北新劇團做的第一齣戲,台上10幾個演員,我讓他們做山膀、雲手等,都是些傳統戲練基本功的動作,很多人當時可能覺得這是在幹嘛?可是即便是簡單的動作,改變速率、力氣,重新排列組合以後,還是能找到新的意義啊。」 年幼時靜不下來,戲曲好像帶給他一條沉潛靜默的可能性;而自高中才被打開戲曲雙眼的他,又替那應該靜默的路途,開闢了喧嘩的實驗性,他形容那段時期的自己「很年輕啊,做什麼都有種自以為是的心情、衝鋒陷陣,以為我帶動京劇演員的主動性。」 如今這行走了20餘年,或許兆欣已明白自己能力有限,卻不可否認他的確主動帶著自己,帶著這個不願服輸的身體,走了很長一段路。 出走與回返,都是他自己的選擇。「2018年時,我一度對身處的環境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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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燈下 In the Spotlight 演員、編劇、導演
徐麗雯 使我著迷的美,總是帶著幾分畸怪
如果說女人如水,那也應該是流動的,徐麗雯就是流動的狀態。 長年遊走於演員、編劇、導演的多重身分,徐麗雯何以有哪麼多的選擇?她說,那只是她「沒有放棄其他的選擇」而已。身為一位創作者,本可以沉靜,可以喧嘩,可以站在鏡頭前面,也可以安居鏡頭之後,徐麗雯寫字,說話,思考,如水一樣移動然而,他者能否同樣以流動的眼睛,去認識這位創作者?認識她與生俱來的多面向?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實,不只有一種長相 社群媒體上的徐麗雯有很多張臉。這句話不單指她演繹過的那些角色,也指的是,在出席不同場合時,她的樣貌經常被賦予不同的妝容,畢竟那些妝都來自不同的彩妝師之手。 「我是真的沒有化妝能力的,現在留下來的化妝用品已經是大學時期用到現在了?」說著,連她自己都笑了起來,「我好像應該得學一下,但又對那些事情沒有興趣。」 對化妝沒興趣,大概是因為她把多數心力花在與人的溝通上了。 比起是否好看,徐麗雯更在乎如何與他者相遇,產生對話,激發共感。而她既能編導,又能演戲,可與大眾對話的選擇性就多了起來透過作品交流是一種方式,而出席公開場合也是。偏偏,後者偶爾會帶給她一層薄薄的困擾。 徐麗雯謹慎地說:「有時候很想出席更多活動的場合,期待與大家進行真實的互動與交流,但如果主辦方或是我沒有預算的話,就無法帶妝出席,這多少會讓我有些猶豫。」話說得那麼謹慎,是因為她明白「真實」的定義能夠有多少個形狀。 經常轉換身分的徐麗雯,似乎也長出多面向的觸角,能夠同理大家對於「真實」的理解有多不同有些人期待的是導演的她,有些人想像過編劇的她,有些人看見了演員的她。人是擁有那麼多的可能性,然而一旦你只符合某部分的真實,似乎就背棄了另一樣。 因此,即便今日以編導身分出席公眾場合,她作為演員的那個面向,也恐怕會被另一雙「目睹過真實」的雙眼觸及,不可不謹慎。因為如此,現身大眾面前,她必須撐起起更多責任,時時刻刻把每一種身分都穿戴在身上。至於外貌的美醜,應只是我們肉眼能看見的其中一種。 成為演員以後,「漂亮」彷彿便不再一件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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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一個「東西」 各自表述
台北中央C室內樂團(後簡稱中央C)成立於2014年,作為一個結合東西樂器的新型編制團隊,它在過去10年間持續委託創作並演出新創作品,做了多元且豐富的嘗試,試圖透過新聲響的開發,讓「作品代表國家到國際上」(註1),今年3月初舉辦的「創.典」音樂會為期兩天,第一天演出7首國人新「創」作品,第2天重現了歷年演出過的5首經「典」作品,為創團10周年交出了一份頗具分量的成績單,就最終結果委創作品的展演觀之,國外作曲家們以各自視角切入,但對東西混編樂團的聲響可能性仍有其想像局限,台灣作曲家們則在聲響陌生化的大方向上找到個人的取捨。 典 且先討論第2日「典」音樂會,其中演出了來自奧地利Claus Ager、美國Oren Boney、韓國任鍾㝢及兩位台灣作曲家潘皇龍、董昭民的作品,有趣地呈現了不同程度的東西融合想像。 如Claus Ager作品《七條在H.的道路op.106》與任鍾㝢的《Beyond the frozen memories..》都使用了極具歌唱性的旋律為作品基底,前者安排了許多器樂間(大提琴與中國笛或小提琴)的線性敘事拋接,節奏上一度使用三拍子的圓舞曲節奏來統整,後者選用了韓國民歌曲調為素材,並設計了快速的琶音片段穿插在兩兩歌謠樂段間,營造出非常有新意的曲式,然而兩個作品在東西器樂的聲響融合與整體的織體經營上,其實著墨不多。 Oren Boney作品《Sprout》可說是寫給古箏的小協奏曲,想來作曲家對古箏演奏家右手撥弦左手調整音高的奏法極有興趣,以一整個樂段探討了該技法的操作可能性,有趣的是這作品並沒有讓右手使用綿密的搖指,而是刻意營造顆粒分明猶如機關槍連續發射子彈般的強撥奏,作品後段並以悶音及敲擊琴體的方式展演了一段「純打擊」聲響,為古箏摹畫出與以往非常不同的語彙。 兩位台灣作曲家的作品顯然深具主場優勢,尤其潘皇龍作品《東南西北VIII》在音樂素材與東西器樂聲響的統合都有超越既定印象的處理,作品的大敘事以碎片化的方式分配於各樂器之間,樂念的形成、持續、消逝在演出者彼此接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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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戲不忘電影
10年,一個斷裂的劇場世代
若以10年作為一個世代,我覺得近10年的台灣劇場呈現出某種斷裂,大概僅次於解嚴時期的小劇場運動,原因可能是電信4G普及、網路視訊串流、藝穗節等,因篇幅所限無法深入探究。我想描述這樣的現象,就讓我們先回到10年前看看當時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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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林孟寰 牽纏經年的戲緣,也許一生只夠愛一次
2018年,林孟寰受邀擔任臺中國家歌劇院的駐館藝術家,那是一次難得的體驗,一來源自他身為台中人的地緣背景,二來是他與同為台中人的大作家陳千武之玄妙連結,「我母親很早就認識千武老師,這名文壇領袖寫下的作品長年吸引著我。」 如今細數來時路,他編劇生命的軌跡變得很透徹:自台大戲劇系打磨,匯聚編導的養分;寫過兒童劇,加深他與觀眾的連結;參與電視劇,磨練他與團隊溝通的延展性;期間,寫作劇場作品無數。涓滴匯聚,最終方能回到年少時期的初衷,於受邀駐館當下,將擱置在心中多年的心願搬出,以陳千武的小說為基底,寄託音樂劇的形式,溫柔包覆沉重的歷史,搬演上台,交出最新代表作《熱帶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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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吳瑾蓉 不奢求當個快樂的編劇,只求平靜地寫
過去有好幾年的時間,吳瑾蓉的生日願望都是能夠成為大牌編劇。只要夠大牌,劇本就不會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吧?就能夠留住自己寫出來的角色了嗎?她寫了好多年,願望還沒成真,自己卻要被榨乾。此時,昔日的創作戰友楊景翔向她提議:「愈是這種時候愈要回到創作本身。」 「我很相信他的建議。也很想從影視回來寫劇場的本,回到整個團隊能給予編劇最大程度的尊重,回到能夠一起討論的狀態。可是,這真的有可能嗎?我當時只覺得這個想法好奢侈」吳瑾蓉說,那份讓自己的心歸於平靜的嚮往,便是《單身租隊友》,乃至於電影《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那件事》的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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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詹傑 只需撈起苦痛的漣漪,不必是大藝術家
2014年以電視劇《刺蝟男孩》拿下金鐘獎最佳編劇時,身為共同編劇之一的詹傑說當下其實沒感覺太激動,「因為距離寫完、已是約3年前的事情了。」不過,他當然同意這個劇本深深影響其日後的創作思維。 例如速度,他說:「有些人會問我創作靈感哪裡來?我想說哪有這種東西啊,寫不完的時候坐在便利商店都能打字啊。寫劇本當下的快樂是零,也無所謂靈感。」另外,又如觀點的變化也是,「因為寫那齣戲,在田調過程中認識後多人,看見這塊土地上有這麼多故事,才回頭仔細想想,還有哪些事情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