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乃文
剧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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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从社会议题到剧场美学
以议题入戏,看似立于「公共正当性」的不败之地,人们对其艺术性的评价多有宽贷,甚至作者有时也以政治正确性的表达为目的,使议题的延展性僵死于剧场中,演完公共性也随之中止。政治性和美学性,仿佛两难之局,很少作者能让每一个剧场调度、每一寸呼吸、每一声响、每一转身,既是政治的,同时也是美学的,无需讳莫如深,也无需靠评家脑补。 乌犬剧场深耕青少年剧场多年,《麻嗨猴》出世令人眼前一亮,是近年难得充满剧场叙事魅力、且无损议题深度的好作品。 互相监看的世界 表演区将座位剖成两半,让观众对向而坐,相望观视。宛如媒体无远弗届的现代社会,到处都是监看之眼。剧场中央从天垂下一条红色粗麻绳,悬于板床上方,迅速揭开本剧主题:一具在拘留室上吊的尸体,没有遗书,7天无人认领。他,23岁的用药者,李志豪,名字被一遍又一遍地提起,在流言蜚语、众说纷纭之时,旁观者也成了吃瓜群众。 4名演员,利用布雷希特的疏离技法,进出于扮演者与述说者之间。他们以流动如水银的动作模拟,动静错落有致的对话抛接,诱导群众不断变换方位和视角,展开推理。议题的设置也随之满场地飞奔起来:毒品是产业,一条供需完整的地下经济;毒品管制是政策,视国情而不同;毒品是用药,既合理又合法;毒品是社会规训的破坏剂,好用于青少年族群中最后众人目光终于停落在李志豪(王肇阳饰)身上,回到年轻的生命为何陨落的探问。以李志豪的身体作为线索,追索他戛然而止的青春与毒品的勾连历程,刨出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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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追踪 Follow-ups TT不和谐开讲「历史的返视,评论的在场」导文系列之二
评论的当代性与评论的历史性
《表演艺术》杂志关于田启元作品的评论或介绍、田启元参与的座谈记录、本人提笔为文者,统计至少有十三期,以一份涵盖音乐、舞蹈、戏曲、戏剧的「艺术生活」杂志来说,如此「关照」一个不在国家戏剧院和实验剧场演出的非主流剧场创作者,已属热情。不过媒体及大众,甚至当时评论人、戏剧学者,却未必真正理解田启元的前卫剧场美学。于是这个谜团就留给了廿年后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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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评论 Review
和而不同的日常蠕动
松软的重复中,身体慢慢耗著,渐如一具大型人肉机器,时聚时分,或混或杂,而仍是共同一体,有自在的默契,也耗出某种邀请的温度。约莫第七十分钟,第二段关于时间的长讲结束后,舞者走进观众席坐下,穿上衣帽,仿佛要成为「我们」之一;倏然在座位上痉挛起来,抖落外衣,重回舞台,标示了自己的不可溶解。就在最后这一刻,他们决定应该抵抗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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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画 Feature
在地空间演希腊悲剧 深度探掘人的本质
从一九九七年破天荒在当时的华山酒厂废址搬演《古国之神祭特洛伊》,金枝演社一路走来挑战过不少户外空间与古迹的演出,且多是搬演西方经典如希腊戏剧、莎剧等,导演王荣裕表示之所以选择做希腊戏剧,是因为他想了解西方文化,觉得要从根源著手,而在做戏之时,戏中的希腊城邦,仿佛都隐喻著台湾这块岛屿;而这次的《伊底帕斯王》,则是更深层地回到「人是什么?」的基本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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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画 Feature 走出「运动」时代 要「维稳」或者「危险」?
现象3:牯岭街营运满十年,小剧场「经典」重现为哪桩?
对崛起于一九八○、九○年代的台湾小剧场,今年有著两个特殊的征象:作为实验前卫性创作性基地的牯岭街小剧场营运满十年,以及多个小剧场团体推出的经典作品重演。当年内含著政治社会运动与剧场美学革命等体质的「小剧场」,在时空环境的变化中,是否呈现了在新世纪中的性格转变?在「维稳」中蓄积抵抗力量外,是否还能继续以剧场的「异质」创作迸放慑人的「危险」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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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评论 Review
「隐喻」已老 不再莽撞的史诗悲剧
十年间「台湾认同」变得太滑顺容易入口,坎坷的不再坎坷,边缘的不再边缘,自然失去/必须抛弃异议的位置;异议才需要辩证的空间,认同并不需要,而主流需要多多益善的认同。或许走过十八年的《祭特洛伊》,其阅听座标有了更改的必要,例如台湾的宝冢或仪式风音乐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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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追踪 Follow-ups
文青梦魂体
创立于一九八五年、被归属于「台湾第二代小剧场」的「河左岸剧团」,在卅周年前夕,举办了「河左岸30」系列活动,包含论坛、影像展,及作品《星之暗涌2014》与《弯曲海岸长著一棵绿橡树》的复刻演出。回望这个由非戏剧科班文青们所组成的剧团,却透过身体,「形塑出台湾人被压抑的身体图像」,而从青春转为中年,唯一不变的是主体总是不断地透过记忆、意识、幽魂、梦境,间接而折曲地,绕射或折射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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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评论 Review
从体现到体感 台湾新身体语汇浮显
即使创作者埋首个体的感觉世界,仍无法不为集体状态所包覆网罗。但资讯满载的一代,已难以囫囵吞咽任何伟大意义的强力灌输,而总东张西望,总是对无所不在弥漫于周身的才感到真实。新的感觉结构召唤著新的创作能量,云门2的新身体语汇虽不是一跃而出,至少是慢慢地浮显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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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画(二) Feature 现象观察十:小剧场再起身体训练风
打造表演基底 深化剧场美学
从今年小剧场界的「身体自训」现象,推论小剧场的身体表演体系再受重视是失之草率的,但从这两个案例看来,新的剧团「身体自训」反映出新世纪表演训练的特色:一采取集体方式,代替个人英雄领导;二对各种表演体系的兼容,并不定于一尊;对写实表演体系也不再抱持对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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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评论 Review
建构重新感知「身体」的平台
三种形式及三种与身体对话的方式,漂亮完成「身体平台」整个策展概念。虽不是说每个表演都无懈可击,对身体的探讨也不可能至此而尽,但它确实做到国内策展难见的拳拳到「肉」,而非空有理念包装;也展现出表演艺术于新时代的革命,不在议题而可能在「感知方式」上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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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画 Feature 现象观察之六:剧场严肃文化不再?
传媒影响观剧品味 创作者需深思剧场美学
娱乐性强或主打温情的剧场制作,在今年的票房均开出长红,而且一再加演,这是否表示,「通俗」已绝对成为剧场主流?「严肃」主题已不受观众青睐?虽然在传媒强大的威力下,新世代观众的观剧品味的确会受影响,但在分众市场趋势下,严肃主题的创作依然有其观众群,诚意的沟通仍然会打动人心,但创作者仍应更加深思剧场媒体的美学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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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街巷屋间 生猛有力的剧场风景
请先撇开赌场酒店推出的炫目大秀,真正属于澳门的剧场,其实是在隐藏在僻巷窄弄里的闲置空间和艺文空间。在正规剧场空间欠缺的澳门,剧场工作者就用自己的方式找出演戏的方法,于是替代空间的演出,以及适应替代空间因应而生的「环境剧场」,成为澳门相当独特的剧场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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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画(二) Feature 现象观察之六:小剧场的重演与加演
小剧场拉长战线 在创作与市场间拔河?
小剧场的特色除了规模小,另外就是内容的实验性和创意性高,是剧场艺术生态不可或缺的一块。可是这门创意成本高、观众少的艺术,如何能够在「将本求利」的世界中生存?而增加场次、拉长战线,果然是小剧场发展的必然出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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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书
《剑桥剧场研究入门》 试图给剧场新定义
长久以来,剧场研究几乎被视同戏剧文本的研究,但到了今日,剧场研究来到了一个领域、定义、研究焦点都正待转变的关键时刻。由于剧场本身具有高度复杂特质,不论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文学家等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他们想研究的题材。《剑桥剧场研究入门》一书,尽可能摊展剧场研究的所有折缝,一方面揭示新世纪剧场研究的面向,一方面也似乎也含有重厘剧场的新定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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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评论 Review
符号化时代 无厘头感性
《月球水》尽管「玩」得疯狂,大致来说都谨守舞蹈剧场的特质舞蹈,原就是身体和空间之间,不断建立出新的关系。只不过每一段建立新关系后,并不企图堆砌成一完整的意义,相反地,却是各种意义的消解、断落。编舞家流畅操作这些通俗符号,错乱嫁接,从而颠覆原符号所指涉,也释放了我们无形间被万万千千符号绑缚著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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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与回响 Echo 经典重现或偏读? This is a question!
从《米.蒂.亚》与《哈姆雷特》延伸的一些思考
经典新作是当代戏剧的重要课题。一方面经典与时俱进,需要时代的重新诠释,另一方面经典的深度和阔度常能激发当代创作者的灵感,启动对话的野心。对观众来说,耳熟能详的剧目更像骨董货精品,是某种品质保证。于今是否忠于原著已不是议题,能不能超越原著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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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画 Feature 角度四:创作的世代交替
没有英雄的时代,谁是大师接班人?
这十年来,大师级的创作者一只手数的出来,创作圈的接班焦虑弥漫,连国艺会也推出计划来栽培。但社会环境改变,孕育大师的温床已改没有革命,没有市场,没有职业环境,只是消费、世故、冷漠、空虚,如此匮乏的年代,新世代想稳定创作都不可能,还要问:「接班人在哪里?」吗?没有英雄的时代,谁是大师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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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界看表演 Stage Viewer
赌场之外 穿梭城市边缘的艺术活力
前阵子在台湾沸沸汤汤的搏弈条款尚未定案,如果有人提起去澳门看表演?!大家肯定一头雾水。是的,其实澳门不只有赌场,不只有威尼斯酒店和太阳马戏团的Zaia,不只世界遗产历史城区,还有艺穗节。澳门艺穗节从前澳门市政厅(现为澳门民政总署,澳门于一九九九年回归中国)主办首届「澳门艺穗1999」开始,已有十年历史,与澳门艺术节、澳门国际音乐节并列为澳门三大艺术节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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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界看表演 Stage Viewer
抛开文字语言 欢庆肢体嘉年华
韩国春川市,在还没以韩剧《冬季恋歌》的拍摄景点闻名之前,就已经拥有了知名的嘉年华节庆春川国际默剧艺术节,创立迄今刚好满二十年,邀演节目不局限于默剧,而是一切与语言文字分庭抗礼,诉诸视觉和肢体的剧场和街头表演,不管是室内或户外,街头小戏或大型活动,工作坊或专业座谈,多元丰富地提供观众与艺术工作者一个难忘的艺术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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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评论 Review
英雄,最后必须超越自己
以「胡撇仔」百无禁忌的戏路卓著的金枝,原是演绎《山海经》的理想剧团。然硬将稚未定形的宇宙观、野蛮陌生的无边恐惧、不可收摄的想像力等等,小心翼翼收缩到台湾历史的比对上,或一老一小的传承意义里,不免让人觉得保守、呆板,仿佛比两千多年以前的人更拘泥于「政治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