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祭》显示玛丽.书娜的编舞手法是极简洁成熟的,舞者独特的技巧与动力感足以和史特拉汶斯基的音乐相抗衡。她着重于以动作和姿势的变化来探索生命的同时存在与神秘。在多种不同版本的《春之祭》中,玛丽.书娜是极具特色的。
玛丽.书娜舞团《春之祭》
10月21〜23日
国家剧院
舞蹈理论家鲁道夫.拉邦认为,舞者如结晶体似的姿势能显明世界上的种种现象,同时姿势也是一种生命力的代言者。他强调透过张力(tension)与松弛(release)的交替在舞者的身上产生了千变万化的姿势,而这些多样化的姿势正是构成每个舞蹈的语汇,它们既有与观众沟通的共通性又不失其个人的原创性。
透过《牧神》和尼金斯基对谈
姿势在玛丽.书娜的舞作中占极重要的地位,整晚的演出姿势的变化几乎成为舞者与观众共同的焦点。尼金斯基创作的灵感来自希腊神话中牧神的古诗,为了使剧中的每一个舞姿都如同古画中的人物,活动于二度空间的平面上,八分钟的舞,他作了一百二十次的排练,才满意地完成这毁誉参半的名作《牧神的午后》。
玛丽.书娜从尼金斯基的剧照得到创作的灵感,以摹拟、精炼与转化的手法再创新版的《牧神的午后》。她保留了尼金斯基那半人半兽的造形与姿势,二度空间的运作手法与当年的尼金斯基全然无异,然而她以一束束的光线取代了传统故事中的美丽仙女,时左时右地挑逗著其恋慕者──牧神。相同的姿势,相同的音乐与相同的主题使观者无法忘怀尼金斯基的影子,他如幽灵般的飘荡在整出舞蹈中。还好玛丽.书娜很聪明地用一名女舞者来扮演牧神,使生活在二十世纪末的现代人产生种种的联想。半男半女的牧神影射著不分性别,任何人都有发现自我的可能;性冲动与需要同样也会发生在少女的身上。七十五年前尼金斯基与纱巾做爱的那一刹那,几乎使巴黎成为众议喧腾的疯城,有人认为它粗鲁、猥亵、不尊重、应禁演,有人却激赏,认为此舞具有人性、真诚与独创性。如今当书娜让一个女舞者来作同样的动作时,留给观众的不再是激动的情緖,而是回到较理性的思考层面;到底性倒错是人性的本质呢?还是,这只是创作者自我的体认?
《春之祭》中光圈下的舞者有如显微镜上变化多端的生物
《春之祭》也是尼金斯基少数的舞作之一,但编创此舞时可看到书娜已经完全跳出尼金斯基的窠臼,她要探讨的是生命的神秘与存在,在她的舞作中没有俗世的祭典仪式,也没有献祭的少女。
男女舞者都属自然界存在的生物,既无性别的差异也无物种的分别,动作与姿势在此舞中有爆炸性的威力,它们充满原始的生命力与狂野,一个一个的光圈将舞者匡在自我的空间中。他们如显微镜上的生物拥有不同的姿势与动态,生存在关系单纯的生物世界中,偶而相遇于较大的光圈,成为自然界的某种现象,有如相吸的正负电,水中的蜉蝣或麕集的牛群等等。《春之祭》显示玛丽.书娜的编舞手法是极简洁成熟的,舞者独特的技巧与动力感足以和史特拉汶斯基的音乐相抗衡,在原曲之前加上十五分钟人兽的吼啸声,无形中将观众带进书娜的神秘世界中,也是极成功的运作。书娜是较倾向于极限主义的,她的动作组合总是简单而重复的,舞台上只有光圈或光束,观众看不见组织的队形变化或多彩的服饰。她着重于以动作和姿势的变化来探索生命的同时存在与神秘。在多种不同版本的《春之祭》中,玛丽.书娜是极具特色的。
文字|江映碧 文化大学舞蹈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