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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国际巨星节可视作「林昭亮与他的朋友们」音乐节,爱乐者透过有趣的族群关系,可以比对出不同音乐诠释景观。(白水 摄)
音乐 演出评论/音乐

三种关于「表演艺术」的演奏实践

评胡乃元、林昭亮、夏汉的演出

以笔者所参与的这二场音乐会而言,恰好囊括了三位最受瞩目的小提琴家:胡乃元、林昭亮、夏汉。同时二天都维持胡乃元打前锋、林昭亮居中、夏汉(Gil Shaham)压轴的上台序。也许这可能是基于来者是客的考量,不过两场演出都不约而同有「渐入佳境」的表现。

以笔者所参与的这二场音乐会而言,恰好囊括了三位最受瞩目的小提琴家:胡乃元、林昭亮、夏汉。同时二天都维持胡乃元打前锋、林昭亮居中、夏汉(Gil Shaham)压轴的上台序。也许这可能是基于来者是客的考量,不过两场演出都不约而同有「渐入佳境」的表现。

第二届国际巨星音乐节系列

5月14、18日 国家音乐厅

在音乐总监林昭亮主导下,本次「国际巨星音乐节」可视作「林昭亮与他的朋友们」音乐节。邀请来台的贵宾中,存在一些有趣的族群关系,并不像一般国际音乐节来源那么广泛平均。爱乐者不妨透过各组合的「联集」与「交集」,比对出不同的音乐诠释景观;例如「台湾与非台湾」、「华人与非华人」、「茱莉亚与非茱莉亚」、「新生代与中生代」、「小提琴与非小提琴」……等。

胡乃元的《西班牙交响曲》

胡乃元是台湾目前极活跃的小提琴家,每每带给爱乐者理性与感性兼融并蓄的音乐演出。然而这次或因搭档伙伴、或因曲目不恰当,胡乃元演出并不突出。十四日的莫札特《第一号钢琴g小调四重奏》,搭配「新秀组」:今井信子的中提琴、范雅志的大提琴、黄海伦的钢琴。虽然乐曲对四位演奏者的技术而言都不成问题,但不管声部的均衡或诠释默契、反应,都显得生涩平淡,听不出整体理念和意图。十八日胡乃元独奏拉罗《西班牙交响曲》(佛莱雪指挥国家音乐厅交响乐团),节奏跃动而表情夸大,并不是最适合胡乃元发挥其细腻特长的曲子(反倒适合另两位茱系独奏者─林昭亮与夏汉)。全曲表现多少有点「书生上舞厅」的尴尬;既不能畅快挥洒起伏甚大的对比效果,又塑造不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音色。

就诠释层面来说,拉罗使用的技法和义系、德系繁复浩大的风格大不相同,用快速音群效果取代复音和弦的量感,单音点描效果较多,独奏者对个别乐段不能以单纯快板视之,而且对节奏感(尤其是民族风格的节奏)、重音对比处理要求特别多。可惜这正显示胡乃元不擅制造对比的弱点,乐曲明暗的立体感委实不足。再加上指挥和乐团对本曲诠释著墨不多,第一乐章尙可,后几个乐章都显得沈滞,有独奏一头热之感,熟练程度也远不及另两首难曲。

林昭亮与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

林昭亮和夏汉同属美系茱利亚的表现派演奏者,唯客观来说,近年林昭亮的表现手法流于制式,和后起之秀夏汉比起来,少了点多样性和精致度。不过十四日与霍夫曼中提琴、布雷大提琴、佛莱雪钢琴等「老将组」搭配的布拉姆斯《c小调钢琴四重奏》,仍展现「老姜」成熟迷人的魅力。一开场的合奏音色,马上让人把前面胡乃元带领的新秀组抛诸脑后。四人的呼应浑然一体,交织出致密而相互牵引的结构。中提琴和大提琴的音色极其柔美,合奏经验十足,佛莱雪的钢琴不抢锋头,却有指挥若定的沈稳。相形之下,时时突显表现之姿的林昭亮偶而给人演奏协奏曲的错觉。

演奏拿手曲目往往带给听众有得心应手的快感;十八日林昭亮演奏的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是一部毋需挑剔的演出,虽是一部长大的作品,但聆赏者可以体会出每个细节都宛如走过千百遍流利自然,林昭亮谈笑用兵,雕琢每个乐句该有的松紧对比,全曲一气呵成。値得注意的是,即便只是上行音阶的Cadenza(华彩段),林昭亮的高音也露出少许令人不适的失准,时时出现这样的小缺点,全曲也就留下「瑜不掩瑕」的遗憾。

夏汉的春夏秋冬

韦瓦第的《四季》是夏汉当年走红世界的招牌曲,不但拍摄MTV,还上电视台做气象主播。十四日的台北演出也果然精采,除夏汉一以贯之的表现美学外,由宗绪娴领军的节庆室内乐团也功不可没。夏汉的演出无疑是夸大的,在舞台横冲直撞,像少林武术表演,使人深信音乐与体育确实可以结合。不过夏汉却与郑京和一样,示范出「夸大是为追求更高度精致」的哲学。也只有在这个前提下,夸大的舞台演出才能被高度评价。如同甘迺迪的演奏一样,夏汉的《四季》愈到后头表现空间愈大,也愈来愈接近摇滚乐;强音既重且响,弱音既细且弱,快速音符则像空气间放电的小火花,稍纵即逝。仔细聆听《冬》的快板,就像在故宫看牙雕的光景,细节中还有细节。这等功力,可能只有慕特九九年版唱片中的演奏可以凌越;不过夏汉还是在过与不及之间做了明智的抉择。

夏汉后来再奏一次《冬》第二乐章作安可曲,并刻意加上几个仿古装饰音,这是相当合度的安排。有些人刻意求古,往往像现代人当街戴巴洛克式假发,既不自然又不美观。夏汉随手捻来,就像在外套上夹个小佩饰,让人眼睛一亮,潇洒大方,不愧炙手可热的小天王。

十八日演奏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此曲虽不似前两曲注重外部效果,但却是个音符特多的难曲,似乎要小提琴奏出交响曲效果一样。与《西班牙交响曲》相反的是,多音和弦特多,演奏起来不但拗手,同时要顾及弦乐器演奏多声部的德奥传统,注意各音符间同音不同性的特质。交给夏汉演奏,确是让人赏心悦耳的经验。

很多人称夏汉为「小帕尔曼」,因为他们的出身、个性、音色……是那么多相似的地方,然而仔细聆听现场演出,仍可以发现两人间的许多差异。首先,帕尔曼的音乐永远是松中带紧的,在太极拳般的宽幅中,发出醇厚的音色和丰富表情。夏汉的肢体和音乐则是紧的,在飞拳踢腿间,表现结合力与美的阳刚之美。几年前初听夏汉,笔者曾称夏汉是「清纯」的帕尔曼,那是在被帕尔曼滑音、歌唱旋律强烈主导下的判断,而以为夏汉与之相比有不足处。此次仔细观察,夏汉在这方面确不及帕尔曼,但他也无意成为前辈的拷贝。相反地,在追求「力度美」方面,夏汉倒是颇多前辈所无的创见。

举第一乐章装饰奏后的慢板来说,帕尔曼长音是轻飘飞扬的,夏汉则是一条贯注内力的高压电线。虽然细,可不知里头藏有多少能量。又如夏汉演奏第二乐章接近结束时的高把位长音,竟然把弦拉断。夏汉没有在剧烈的快板拉断弦,反倒在既慢又小声的慢板断弦,足见运弓时施加的内力。曾听林克昌授课提到,小提琴家最重要的是慢板力道的施用,反而要高过快板与强奏,在夏汉身上亦得一证。紧凑的第三乐章是令笔者近年最印象鲜明的一次,夏汉已将技术视同无物,并把小提琴乐器的所有潜力完全发挥出来,精采程度,相信布拉姆斯听过也会大叹不枉创作此曲。

听过夏汉的演奏,笔者益发认为音乐确是一种「表演艺术」。尽管人们对乐曲诠释存在多种议论,但就舞台而言,沛然莫之能御的魅力永是「表演艺术」的最高境界,而夏汉则俨然是站在这个顶点最耀眼的一位新生代音乐家。

 

文字|李维真  耶学大学英乐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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