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企图在剧中表达对爱情的想像与现实之间的失落感,却让人看见了他对剧场美学与形式表现的想像与实际呈现之间的落差。
南风剧团《甜美生活》
台北皇冠小剧场
2000年 12月 23、24 日
对南风剧团这样一个在南部地区颇负盛名的团体来说,长期缺乏与媒体焦点的北部文化界进行互动对话也许是一种遗憾吧!事实上,就连持续对台湾剧场界观察五年以上,并且在几个媒体发表剧评的笔者,都必须很惭愧地承认对南风剧团长期的忽略与陌生。所以当笔者走进台北的皇冠小剧场观赏南风剧团特别北上演出最新作品《甜美生活》时,也格外戒愼恐惧地提醒自己,要尽量放下所谓台北文化圈的傲慢与偏见,带著多一点了解的心情来看看这个不曾注意却一直都存在的剧团在做些甚么。
冷调优雅的氛围
《甜美生活》以六位演员意象式的肢体表演为主要内容,另外再穿插一名演员在演出段落间,以一种香港《号外》、AMOEBA得城市流行杂志的文字风格述说对香港飮食、服装和林奕华的想像为结构,在戏的最后,这名对香港似乎有著无穷向往的演员并没有去到香港,却到了日本;编导利用肢体意象与文本的陈述,交织传达出他对爱情本质只是一场虚幻想像的看法。担任编导的Baboo在台北念大学,所以对台北剧场活动的接触相当深,再加上念的是广告系,所以更培养出了他对于美学形式的品味,所以笔者特别在意象式的表现中,可以看出导演透过服装(铁灰色去性别化的设计)、道具(木质皮箱)、陈建骐的音乐、达明一派的歌曲所堆积出来一种冷调优雅的氛围,再加上节目单上提及的邱妙津以及充满夏宇式的演职员感言,在在都像是在向观众提醒,这是一个在品味上努力倾向政治正确的编导作品。
品味当然是作为一个好导演的要素之一,但是拥有政治正确的品味,却不代表就可以成就一个好作品。《甜美生活》的问题主要出在导演对他的演员的质感和能力的认识不清;编导带著他对想像中剧场美学形式的画面,勉强加诸于南风演员的身上,却完全忽略了自己所拥有材料的能力和质感所能够达到的程度,结果演变成了这样一个意念走在前头,但是表现却完全跟不上来的作品。王家卫用西装油头、紧身旗袍为梁朝伟和张曼玉塑造了一个《花样年华》的氛围,但是并不表示只要是西装油头和紧身旗袍摆在任何演员身上都会是《花样年华》!导演的功课除了博览经典、累积品味之外,好好地在演员身上花时间练功,也是不能不投资的精力。
编导企图在《甜美生活》中表达他对爱情的想像与现实之间的失落感,却让人看见了他对剧场美学与形式表现的想像与实际呈现之间的落差,而且是极巨大的落差!
走向第二个十年的南风剧团
除了对导演爱深责切的期许之外,另外笔者对南风剧团也有几句话要说。在《甜美生活》演出节目单的介绍资料中,知道南风剧团成立已经有九年多的时间,目前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六名,并且还拥有一个属于自己近百坪的专业演出剧场,笔者想光是这两点,就已经令许多在台北做小剧场的团体羡慕不已了;但是更令人羡慕的是,南风剧团在八十七和八十八两年连续入选文建会「杰出演艺团队」的扶植计划,并且在八十九年度还受邀到纽约中华新闻中心演出《鱼水之欢》一剧,这样优厚的条件和发展成绩,在在都显示出这个在台北之外的戏剧团体所受到官方单位的关注与重视。但是对于一个成立即将迈入十周年,并且拥有如此多的行政资源的剧团来说,如果对剧场演出的想法还只是停留在如何被看见的虚幻层面上的话,那么南风的存在也不过只是政府公部门作为南北平衡的装饰品般的虚假与做作罢了!真正抛开对政治正确品味的迎合,诚实面对创作者的内在世界,以及找出团员身体的质感与可能,才是南风可以昂首阔步走向第二个十年的重要基础。
文字|施立 剧场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