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骄枉放纵的老国王,要听取悦他的话,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当初那个急躁求好的剧场导演,如今要一个人扮演七种角色,在结合传统戏曲行当、音乐与现代戏剧元素的创作里,找出自我表达的空间。
当代传奇剧场《李尔在此》
7月6日〜8日
台北新舞台
当吴兴国于两年前宣布暂停「当代传奇剧场」近十年的运作时,所有对吴兴国有著主观期待的观众,相信都有不解的遗憾和感慨;经过两年的过渡、释放与遗忘,吴兴国再次发惊人之叹,矢志重回台湾表演艺术舞台,仍旧要踩著厚底靴,实践他对舞台艺术的使命感,令所有对台湾目前环境有著客观理解的同行人,不知道该劝阻?还是不顾一切地为他喝采?
经历应当经历的过程
由于吴兴国跨行色彩浓厚,基本上又是跨界的艺人,不论电影、电视和舞台剧,都有他个人値得骄傲的成绩。也许是多元的合作联系,开拓了吴兴国的视野,他对表演艺术的观察和体验,要比同行的传统戏曲界要来得多;过去十年的实践,不论是享誉国内外的《欲望城国》、《王子复仇记》、《楼兰女》,或是曾经邀请理察.谢喜纳来台执导的演出《奥瑞斯提亚》,这番游走英国莎士比亚与希腊戏剧文本的创作过程,让吴兴国仍执著于如何突破台湾表演艺术瓶颈的思考。
「过去…太理想化!」吴兴国带点挫折感地表示,因为「当代」尝试的表演与一般现代戏剧性质非常不同,经常需要动员国家剧团的支援,也受到官僚体制的约束,很难配合一般市场的巡回演出,累积「当代」的成绩。同时,大型制作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往往让剧团上下忙得人仰马翻;吴兴国倒不是畏惧这样的辛苦,而是在如此耗费周章地经营之后,竟难获得同行的支持。
独自重新实践创作使命
「乾脆从一个人开始做起!」吴兴国甚至曾经考虑过以「华山艺文特区」克难的表演场地作为复出之作的开始。为什么不摆脱经营「当代」的包袱,自由地去寻找身为独立演员的表演空间呢?吴兴国没有摆不摆脱的挣扎,他说,「当代」像是他的亲生子,经营「当代」的意义在于完成他自己的理想,因此他希望从最小、最基本的单位出发,好好思考到底「自己」代表什么。幸运的是,透过新舞台艺术总监辜怀群的赞助与支持,他得以获得喘息的机会,不须担心小场地的简陋与困难,而能从「新舞台」重新再站上舞台。
选择一个孤妄无助的老人角色,作为重新累积的创作,吴兴国认为不仅仅是偶然,也是他长期执导的感想。当惯了一个依赖行当程式表演的京剧演员,吴兴国要自己担任一出戏的导演,事实上他内心相当惶恐害怕,也没有安全感,经常要为五分钟的场面,解决每个环节的问题。他在排练时表现的独裁,经常吓得演员哭了出来,甚至生了病也不敢跟吴兴国告假;藉著独自反思《李尔王》的种种是非,吴兴国也开始反省自己。那个骄枉放纵的老国王,要听三个女儿讲讲取悦他的话,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全部死光;当初那个急躁求好的剧场导演,如今要一个人扮演七种角色,自问自答,在结合传统戏曲行当、音乐与现代戏剧元素的创作里,找出自我表达的空间,然后「从死求生」,思考出一条属于他自己,也该执著的路。
映照台上明月诉台下苦
陷于困境里的老王李尔,在面对弄臣的解颐嘲讽时,其实和弄臣一样,都像个孩子;为了贪求外界那一时的肯定与美言,他失去自己,以及心爱的女儿。吴兴国认为,这次《李尔在此》的演出,不仅突显了「空」的孤寂,也有老来的沧桑与顿悟。吴兴国想放掉自己,让自己轻松地「掉入」创作的无底洞里,幸好有林秀伟从旁督助,以及过去两人表演独舞的经验,至少吴兴国不至于陷入孤单的创作里,也不会害怕面对自己担任编、导、演这样的挑战。台上的「李尔」将对著一盏皓月,反映他的苦闷与怨悔;台下的吴兴国将透过扮演,穿越那造阻隔现实与幻想的墙,对著期待他的观众,诉说出什么样的心事?在这个似乎完成什么理想都很困难的时代里,我们不妨听听看吧。
(本刊编辑 傅裕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