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版《金锁记》剧本修了五稿才拍板定案,「起初不死心,硬把文字意象一一转换为曲文,导演读初稿,却皱著眉头说『没戏』,只得重新来过。」因此,王安祈和学生赵雪君决定抛开小说意象,「我们改采虚实交错、时光叠映的叙事架构,让蒙太奇手法回应原著的意识流。」
「等著挨张迷的骂吧!」即使京剧版《金锁记》票房早已火到不行,国光剧团艺术总监王安祈在四月十二日的记者会上发言时,依旧要求宣传「低调处理」,难掩面对广大张迷的忐忑心情。
张爱玲作品曾先后被改编为舞台剧、电影、电视、舞蹈等各种形式,其中,香港剧场导演林奕华曾以《张爱玲,请留言》、《半生缘》多部作品,宣告自己是张爱玲的「头号粉丝」;大陆则有知名作家王安忆三改剧本,与电影女导演黄蜀芹联手打造的《金锁记》舞台剧,在前年的上海国际艺术节成为焦点;入围今年台新艺术奖的《曹七巧》,更是六年级新锐导演刘亮延「借题发挥」的创意之作。虽然读者对作品早有定见,改编向来是件自讨苦吃的差事,但「张爱玲」仍吸引诸多领域创作者,有志一同,不怕「头破血流」地效忠捍卫。
剧本五版才定案,小说意象都抛开
究竟,张爱玲的魅力何在?王安祈说:「张爱玲动人处首在意象,纷至沓来的尖新意象不论是修辞技巧、情境描摹,更是心底隐密的形象化,或人物关系的隐喻象征。」张爱玲以笔运镜,而一旦改编者被诱上勾,想用舞台或电影镜头来呈现时,才发觉自己落入了张爱玲的陷阱。
京剧版《金锁记》剧本修了五稿才拍板定案,「起初不死心,硬把文字意象一一转换为曲文,导演读初稿,却皱著眉头说『没戏』,费尽心思才琢磨出的本子,只得重新来过。」因此,王安祈和学生赵雪君决定抛开小说意象,「三十年前的月亮、裤腿里飞出的白鸽子、一滴一更十年百年的酸梅汤……这些文字全留在小说里,我们改采虚实交错、时光叠映的叙事架构,让蒙太奇手法回应原著的意识流。」
不只王安祈战战兢兢,京剧第一旦角魏海敏也怕演「坏」了「曹七巧」。她说,她是同情曹七巧的,她不是个怀女人,只是生在一个坏时代,一个封建社会绑死女人的世代。「处理曹七巧,首重那张嘴,讲出来的话,字句表面毒辣刻薄,但背后却要让观众听出曹七巧的怨,听出曹七巧更大的悲哀。」魏海敏找到一种独特的诠释方式,用各种声调来说话,一句话的尾巴可能被加重,被加上不同情绪,代表话里的各种复杂念头与过往。
蒙太奇交错场景,导演自在挥洒
导演李小平指出,这出戏将是「见人物不见行当」,唱腔设计除配合京剧意象,还得塑造人物性格,将反差唱出来;戏剧动作也将潜藏在唱词中,一气呵成,「鸦片」唱词回还往复,交织重叠,营造迷蒙情境;「十二月小曲」象征七巧对爱情的向往,可惜这虚幻的幸福都葬送在「气氤氲、影朦胧」的重复歌声中。此外,剧本中多处蒙太奇场景并置,时空流转自如,也让导演手法有更胜以往的发挥空间,例如婚礼一场,三爷红晕满堂,拜天地声中,观众只见七巧一身青白,顾影自忆,心境的抽离和内心的抑郁,与热闹锣鼓形成参差对比。
为了能在舞台上与魏海敏旗鼓相当,王安祈特别指定当家老生唐文华不戴髯口、演出风流不羁的三爷姜季泽。自称已经戒赌的唐文华,在台上有两场麻将戏,李小平深怕他入了麻将忘了戏,还特别「体贴」找来白麻将。向来给人温柔婉约、楚楚可怜形象的陈美兰,诠释曹七巧控制、影响的女儿姜长安;新生代旦角王耀星饰演长白之妻袁芝寿;另二位实力派青衣刘海苑、花旦朱胜丽,则演出姜家大奶奶玳珍、三奶奶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