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菲利普.格拉斯 Philip Glass(国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Minimalism 极简,不只是主义 面对大师 从极简到无限的音乐「玩」人

菲利普.格拉斯 Philip Glass

对菲利普.格拉斯来说,他不希望「极简主义作曲家」是他唯一的称号,事实上,将近五十年的创作历程中,格拉斯的音乐作品形式多元、类型也多元,「极简」或许是他的注册商标,但绝对不是他的「唯一」。他的影响甚广,不仅在电影配乐、歌剧和管弦乐曲成果丰硕,同时也对摇滚、电音等领域有所影响。这次暌违超过十年再度访台,本刊特别安排越洋电话访问,让读者在大师到访前,就可以展开对大师的「深度阅读」。

对菲利普.格拉斯来说,他不希望「极简主义作曲家」是他唯一的称号,事实上,将近五十年的创作历程中,格拉斯的音乐作品形式多元、类型也多元,「极简」或许是他的注册商标,但绝对不是他的「唯一」。他的影响甚广,不仅在电影配乐、歌剧和管弦乐曲成果丰硕,同时也对摇滚、电音等领域有所影响。这次暌违超过十年再度访台,本刊特别安排越洋电话访问,让读者在大师到访前,就可以展开对大师的「深度阅读」。

经典二十:菲利普.格拉斯 经典再现

4/11~12  7:30pm  台北国家音乐厅

INFO   02-33939888

当代作曲家菲利普.格拉斯在过去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里,不断地做出新尝试,他在大众心中的形象,是「极简主义作曲家」,同时也是个天才。

格拉斯的音乐影响甚广,不仅在电影配乐、歌剧和管弦乐曲成果丰硕,同时也对摇滚、电音等领域有所影响,包括布莱恩.伊诺(Brian Eno)和大卫.鲍伊(David Bowie)在内的许多乐手都曾经表示受到格拉斯的启发。

非常谦卑,对音乐非常执著

身为二十世纪极为成功的作曲家,格拉斯却非常的谦卑。「最让人感到讶异的是,他很单纯,没有架子。这在成名的人身上很少见。」曾与格拉斯合作的印度音乐大师香卡(Shankar,诺拉.琼斯之父)这么形容他。然而一旦讲到音乐创作的专业,格拉斯则非常执著,不仅对于自己创作的要求很高,更成立自己的乐团(格拉斯合奏团Philip Glass Ensemble),使巡回时能够有固定的乐手来确保作品演出的水准。对于时间的精准安排,也是格拉斯坚持的一部分,因为他极为繁忙的生活中,有巡回演出事务,要陪伴家人,同时得要留下时间来写作曲子。

格拉斯于一九三七年出生于马里兰州,父亲所经营的收音机修理舖也兼卖唱片,销路不佳的唱片,父亲会带回家中播放,这是他音乐启蒙的开始。十五岁那年,格拉斯就已获得芝加哥大学入学许可,半工半读修习数学与哲学,同时一边练琴。十九岁毕业后,格拉斯前往纽约茱莉亚音乐院深造。接下来他前往巴黎受教于布隆格(Nadia Boulanger),分析巴赫、贝多芬、莫札特等人作品。

格拉斯在巴黎的时候,受邀把香卡编的一部电影配乐转写为西式乐谱。和香卡以及他的塔不拉鼓(Tabla)乐手拉卡(Rahka)共事,使格拉斯接触到印度音乐风格,这种音乐以节奏感为主,并且是以累加法(较小的单位元素组合成较长的乐段),这与西方习惯用的切割法(给定一段时间,然后切割成小片段)全然不同。格拉斯觉得这正是他所要寻找的音乐风格,就像灵感的光芒忽然亮起,有了这个方向,离开巴黎后格拉斯与妻子一同前往北非、中亚等地,最后到达印度。格拉斯夫妇分析、吸收东方的音乐与文化,几乎走遍了印度各地,往后也多次回到印度游历。

为了谋生,曾开计程车或当水电工

格拉斯刚回到纽约那几年,为了维生兼过好几种工作,除了开过计程车,也曾经担任极简主义雕刻家赛拉(Richard Serra)的助理,也当过水电工。曾有一次他前往苏活区一处宅邸安装洗碗机,工作到一半发现有人在旁看他。格拉斯一抬头发现屋主原来是《时代杂志》的艺评家罗伯.休斯。休斯不可置信地瞪著格拉斯,「天哪,你在干嘛,你是个艺术家耶!」格拉斯表示自己是艺术家没错,但有时也当水电工,并且建议休斯暂时离开让他把洗碗机装好。

往后十年里,格拉斯创作的主力一反先前的西方音乐风格,大胆尝试新的创作。传统的学院派音乐界一度难以接受这样的作品,当时报纸上的标题是「格拉斯创作出折磨人的音乐,听众掩著耳朵逃离现场」、「演出结束时,大家仿佛松了一口气,因为终于熬过来了。」

虽然四面楚歌,格拉斯却不是个轻易动摇理想的人。一九七四年发表Music in Twelve Parts这部重要的作品,费时三年写成,十二个部分呈现在格拉斯音乐作品中所陆续用到的技巧,每段长约十五到二十分钟,总长大约六小时。这部作品被认为是七○年代极简主义的经典。原本格拉斯写出来的是十二行的简单对位音乐而已,但后来一位朋友听过以后问道「很好听,剩下的十一部听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格拉斯把这当成挑战,继续谱出剩下的十一个部分来。

《沙滩上的爱因斯坦》成就斐然,创作多元不设限

之后格拉斯写出他第一部歌剧作品《沙滩上的爱因斯坦》,这是一出四幕歌剧,长达四个半小时,由罗伯.威尔森和格拉斯所合作。「爱因斯坦」这个主题,想要借由诗作的手法来探索爱因斯坦这个身为科学家、业余小提琴家的人物,就音乐上来说,延续Music in Twelve Parts,从节奏架构进展到和声结构,配上比早期作品更复杂的音调。这部作品得到的评论是「让人不知不觉著迷」。至今格拉斯仍然认为这部作品挑战了传统形式,是他引以为傲的成就之一。《沙滩上的爱因斯坦》演出后,格拉斯开始获得更广泛的认同,陆续接获委托写作《非暴力抗争》Satyagraha、《法老王》Akhnaten等歌剧。为了偿还筹备演出《沙滩上的爱因斯坦》所高筑的债台,格拉斯又回到街上开计程车。至今他仍记忆犹新,有位女士招了格拉斯的车后,在后座看见驾驶名牌,主动跟格拉斯说:「年轻人,你可知道你的名字,跟一个很有名的作曲家一模一样?」

八○年代晚期到九○年代,格拉斯创作越发多元,他尝试过音乐的极限后,继续探究自己的疆界。从弦乐四重奏和交响乐团的曲目到钢琴独奏曲,包括为Kronos Quartet所写的几首四重奏曲,还有小提琴协奏曲等,指挥家克莱曼(Gidon Kremer)曾经指挥维也纳爱乐演出、录制格拉斯的小提琴协奏曲。

越洋专访 格拉斯

谁说他只是极简作曲家?

我所追寻的,是真正美好、新鲜、出人意料的音乐    ——菲利普‧格拉斯

如今的格拉斯并不认定自己为「极简主义」作曲家。他认为这种说法会造成对他作品的误解,并且会陷在过去。有的人缅怀他早期激进的实验风格,但香卡说「这几年他的作品越来越成熟,有不同的面向,这其实是创意的更高体现。」从Music in Twelve Parts到《沙滩上的爱因斯坦》,甚至近年来的电影配乐,有一件事情始终不变——格拉斯所追寻的,是真正美好、新鲜、出人意料的音乐。「写了五十年音乐,是个非常不容易的成就,却不等于作曲就会变得轻而易举,这还是个不断的挑战,刺激我每天早早起来工作。」

今年已经七十岁的格拉斯,丝毫没有放慢创作的脚步,本刊特别透过越洋电话专访菲利普‧格拉斯,以下是专访的内容:

Q一九六○年代,您在北非、印度及喜马拉雅等地区研究当地的音乐,对您的作曲风格带来相当大的改变,可否请您说说这个经验?

A当我在那些地方旅行的时候,我接触到一些跟欧洲音乐传统(莫札特、贝多芬等)相回异的音乐风格。亚非音乐的基础,是节奏与旋律的发展,而非和声的旋律。这是非西方音乐的最大区别。当我接触到这些音乐的时候,我想说,虽然我受过非常好的音乐教育,却很少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了一段时间,我才让自己习惯把节奏、旋律与和声全部整合在一起的创作风格。

Q但您所做的尝试,并不太为当时的音乐界人士所接受?

A其实年轻一代的听众,几乎都立即接受这种新风格,但比较年长的音乐界大老就不那么喜欢,我花了好一段时间,大概十五到二十年,才获得比较广泛的认同。那确实不容易,还好我有一群支持者,而这群人慢慢增加,他们给我很多的鼓励,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Q您在一九八○年的作品《非暴力抗争》Satyagraha给歌剧注入一股新的活力,可不可以稍微介绍一下您创作的理念?

A这是我最早写的一出,给传统的管弦乐团、歌剧演唱家的歌剧作品,首演是在鹿特丹,接下来到纽约、西雅图、芝加哥等地演出。我的概念其实是希望传达非暴力的社会改革,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甘地的故事,同时我也著重在视觉和音乐的搭配。

Q您的创作超越各个领域,从歌剧、管弦乐曲、室内乐、舞蹈、戏剧、电影配乐。您最喜欢的是其中哪一个类型,又是为什么呢?

A我想,歌剧仍然是我最喜欢的音乐风格,歌剧最有挑战性,但也最给人成就感。歌剧包含戏剧的所有元素,像是歌词、音乐、动作、影像,而这些元素在歌剧里头有最好的平衡,甚于电影和戏剧。因此我被歌剧所吸引,我觉得这是最高的艺术形式。

Q那么您觉得,现代的歌剧跟古典歌剧作品,是否有什么差异?

A差异满大的。早期的歌剧作品,大多以故事内容为最主要重心,而当代的作品,可能著重视觉概念的搭配。比如说,谭盾最近有出歌剧在纽约上演,他的戏剧化视觉效果很强,但比较不重故事性。

Q您是公认的极简主义音乐先驱,您自己对于极简主义的看法是什么?

A我觉得那是一个很重要的运动,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六年。在那十年间,当代音乐的语言改变很大、有不一样的风格。之前的当代音乐,有几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像是荀贝格(Arnold Schoenberg)等,是跟欧洲传统音乐比较有关联的。而极简风格可说是从新的角度来作音乐,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我们仍然在经历这波改变所带来的影响。

Q是否可以说,极简主义的音乐,是简单又有力的?

A我倾向用澄澈来形容,而不是简单。两者是不一样的,因为极简的作品,在音乐性上可以很复杂,也许同时发出许多声音,又给人澄澈透明的感觉。

Q您创作了许多部电影的配乐,也获得各大奖的提名,并依然在创作新的配乐,您是否觉得这与其他类型的作曲,有回异之处?

A差别非常大。因为在电影配乐的环境里,市场因素的影响很大,压力也不小,电影的投资必须有所回收。电影是非常普及的艺术形式,重复演出的次数也多很多,看到的人可能多达两三千万。相较之下如果是歌剧,制作的环境比较单纯,同时可能演个五到十次就结束了,所以可以比较有自由挥洒的空间。虽然如此,我在创作电影配乐的过程中,还是有不少挑战,也有一些很棒的导演像是伍迪.艾伦、乔.舒马克,他们都是非常有远见有才华的人,跟他们合作是非常愉快的。

Q您的第八号交响曲于二○○五年首演,目前是否有计划继续创作第九号交响曲?

A我有在准备,第九号、第十号一起创作,因为许多作曲家的交响曲都迷信般的停在九号,我合作的指挥家Dennis Davies建议我把九号、十号接在一起创作,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目前我还有一出要在旧金山演出的歌剧要写,之后确实打算把九、十两首交响曲写出来。

Q您的新作《渴望之书》Book of Longing不久后将要首演,你曾说「这是对于过去的一个结束,并且是艺术家梦想的实现」,可否请您谈谈这个新计划?

A我一直有在读歌手诗人科恩(Leonard Cohen)的诗作,大概八年前开始构思要与他合作。这部作品正是以他新出版的书为题,而我大概这两天会完成,乐团编制包括弦乐、管乐、四个声乐家等等,我们有设计师准备投影画面,将科恩的画在表演中投射出来,这是一种新的尝试,跨在音乐与戏剧的中间,但并不局限于两者。

Q您能否说说这次来台音乐会选曲的理念?

A这次演出的作品,前后创作时间相隔多达三十年。两场音乐会的节目是完全不同的,我希望观众可以在这两天的音乐会里面,听到我不同时期的作品风貌。

Q这么多年以来您一直勇于尝试新型态的创作,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您有不断的动力?

A我自己的好奇心是个主因,从我和罗伯.威尔森创作了《沙滩上的爱因斯坦》开始,陆续和许多优秀的艺术家共事,有视觉艺术,也有表演艺术领域,我跟这些艺术家的互动,是非常具有启发性的。老实说我不会形容自己是勇敢的,我非常幸运,能够有机会得到支持,也有很优秀的伙伴一起创作,让我跨越既有的界限。

延伸阅读

▲本刊第49期,p.4〈极简领航者,前卫开创号—菲利普.格拉斯〉,1996年12月号

▲本刊第51期,p.44〈感知的品质,比艺术本身来得重要—菲利普.格拉斯座谈会〉,p.50李立亨、陈品秀〈歌剧.电影.舞蹈—菲利普.格拉斯音乐〉,p.53罗基敏〈素乐—极简主义—极限主义—低限音乐—Minimal Music的连想〉,1997年2月号

▲本刊第169期,p.68,李秋玫〈极简主义大师—菲利普.格拉斯〉,2007年1月号

菲利普.格拉斯大事略表

1937 出生于马里兰州

1952 进入芝加哥大学就读数学与哲学

1957 就读纽约茱莉亚音乐院

1963 赴巴黎,受布隆格指导

1965 与女演员兼导演JoAnne Akalaitis结婚

1966 前往印度与中亚游历

1969 儿子Zachary出生

1970 共同创立马布矿场(Mabou Mines)剧团

1971 女儿Juliet出生

1974 发表Music in Twelve Parts

1976 歌剧《沙滩上的爱因斯坦》Einstein on the Beach首演

1980 歌剧《非暴力抗争》Satyagraha首演

1982 发表Glassworks专辑

1984 歌剧《法老王》Akhnaten首演

1985 电影《三岛由纪夫传》配乐获特殊评审奖

1987 出版自传Music by Philip Glass

1992 第一号交响曲在德国首演

1995 获法国文化部颁发艺术及文学骑士勋章

2002 电影《时时刻刻》配乐获最洛杉矶影评协会最佳配乐奖

新锐艺评广告图片
广告图片
欢迎加入 PAR付费会员 或 两厅院会员
阅读完整精彩内容!
欢迎加入付费会员阅读此篇内容
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
Authors
作者
世界舞台 尽在你手广告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