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三不成礼」,就在碧娜.鲍许舞作三度来台演出时,留下了如今看来千金难买、永不可得的礼物,那是我真诚邀请她亲笔写下的签名陶盘。此时此刻想起这件往事,虽然不胜唏嘘,却也让人深刻感受什么是「刹那即永恒」,每次走到两厅院文化艺廊看到这个陶盘,想起碧娜.鲍许和两厅院、和台湾的缘分和际遇,内心总有许多感动与怀念。
享誉国际、名满天下的德国舞蹈家碧娜.鲍许,二○○九年六月三十日因癌症去世,消息传到台湾,我和所有表演艺术界的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主跑两厅院的记者就纷纷打电话来,希望了解我的感受。
犹记得一九九七年她所率领的「乌帕塔舞蹈剧场」首度在台北演出《康乃馨》时,不仅颠覆普罗大众对「舞蹈」的定义与经验,即使是舞蹈界人士,想必也大开眼界。二○○○年,「乌帕塔舞蹈剧场」再度来台演出《交际场》,灵魂人物碧娜.鲍许虽未随团前来,依旧成为表演艺术圈的热门话题。第三度来台湾演出是在二○○七年九月,带来的经典之作《热情马祖卡》,是两厅院「欢庆二十系列」当中重量级节目之一,又一次引领舞迷一窥这位新舞蹈领航者的奇情异想和原创才华。
亲见鲍许温暖对待每一位宾客
在两厅院举办演出宣告记者会上,我和碧娜.鲍许有一段难得近身而密切的互动,情感纤细、为人优雅、内在充满强大能量,是我对她最鲜明印象。她的烟瘾很大,据说每天要抽掉三、四包烟,为了这位国际巨星,两厅院还打破「全面禁烟」规定。
所谓「无三不成礼」,就在碧娜.鲍许舞作三度来台演出时,留下了如今看来千金难买、永不可得的礼物,那是我真诚邀请她亲笔写下的签名陶盘。此时此刻想起这件往事,虽然不胜唏嘘,却也让人深刻感受什么是「刹那即永恒」,每次走到两厅院文化艺廊看到这个陶盘,想起碧娜.鲍许和两厅院、和台湾的缘分和际遇,内心总有许多感动与怀念。
二○○八年十一月,我和林怀民所率领的云门舞集前往德国埃森参加乌帕塔国际舞蹈艺术节,亲眼看到她如何温暖对待每一位宾客、艺术家、甚至辛苦的工作人员。有一次我和林怀民与她同搭计程车去看王心心的南管演出,三个人为了付计程车钱争执不下,最后是鲍许「获胜」;在云门的演后晚宴上,她坚持等候每一位演出者到场才一起用餐,并且陪著现场工作人员忙到所有东西收拾完毕才离去,那已经是半夜一、两点了。她不只是对云门舞者如此,对所有表演团体都是这样善解人意,让我不禁好奇,她也是一天廿四小时,如此为别人付出时间,那么她自己的时间该怎么分配?
在那次会晤鲍许的机缘中,我除了亲自力邀她再到台湾演出,还特别赠送有关台湾文化艺术的专书、DVD,请她拨冗欣赏台湾之美,同时从中发想有关台湾或台北主题的「城市系列」创作舞码。当时鲍许答应会考虑此事,她表示,通常创作舞码都需要一段时间去感受、酝酿,虽然很喜欢台湾,却对台湾不熟悉;我赶紧抓住机会,邀请她来台湾常住。经常在世界各地奔波、演出的鲍许,虽然很难长时间驻留同一个地方,不过,听到我愿意在她来台湾时安排丰富的体验行程,显得特别高兴。
太多人仿傚她,但从来没有人能超越她
综观鲍许的创作,除了早期由纽约进修两年半之后刚回到德国时,还可以看见一些传统舞蹈的技巧和元素,不久便突破窠臼,走自己既创新又前卫的路,台北的观众会从她的创作里,看到相当富于人性思辩的哲学层次。她超越「传统」太多,大胆打破既有形式和限制,舞蹈已经不是目的,而是媒介,用来述说「人」的故事,包括喜怒哀乐、事件和议题的表达或阐述。为舞蹈提供另一种表演的可能性、形塑一种全新的舞蹈生命及样貌、为艺术创作者树立强烈风格并成为典范,是鲍许对世人最重要的贡献。
鲍许从稚嫩的六岁走到辞世六十八岁,不断为自己加温的艺术梦想得以实现,正是内心炙热的创作动力所驱策而来。她为观众编舞剧,不知不觉中,竟成为自己故事的最佳舞伶,如同英国《每日电讯报》曾经这样赞誉:「碧娜.鲍许是现代舞蹈的第一夫人,是全世界舞蹈剧场的领导人;有太多人仿傚她,但从来没有人能超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