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座的樊光耀,言行举止老成,说话前会皱眉思考,加上正经严肃的长相与低沉稳厚嗓音,跟刻板印象中演员的情感丰沛大不相同,倒像个老派学者。不管在生活中或在舞台上都头脑都十分清楚的他认为,好的艺术就是感性和理性交织的产物,就像一种秩序;而一位好的演员除了敏锐的感受能力之外,更需要理性的头脑来结构。他强调,「想像」是演员最好的工具,而「专业」和「敬业」就是实践「想像」最好的方法。
黑眼睛跨剧团《黑鸟》
10/16~18 19:30
10/17~18 14:30
台北艺术大学展演中心戏剧厅
10/24 19:30
10/25 14:30
台中二十号仓库21号实验剧场
10/31~11/1 14:30
10/31 19:30
高雄县卫武营艺文中心281栋
INFO 02-29332199
他是广告明星,几年前一支拍卖网站广告,那位打破花瓶的「唐先生」,让他红遍大街小巷;他活跃于影视圈,拿过金钟奖单元剧最佳男主角奖,因为电视剧《光阴的故事》里「孙爸」一角,今年他将二度敲钟;他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国际大导演李安执导的《色戒》,并且担任梁朝伟的国语正音指导;他出身舞台剧,从传统话剧《大汉复兴曲》、《骆驼祥子》,到最艰涩的荒谬剧《等待果陀》,他都能演。除此之外,他还固定在台北曲艺团说相声,是相声大师吴兆南六名弟子中年纪最轻的一位。但或许,怎么介绍樊光耀出场,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樊光耀说,他只是一个演员而已。「很少人意识到我是专业演员,我说相声、演舞台剧、接广告、拍电视,都是在尽一个演员的责任,演好每一个角色。」
才三十五岁,从事表演已迈入二十年
樊光耀是一个演员,而且是受了完整十三年科班训练的演员。由于家学渊源,樊光耀从小就在排练场长大,对剧场并不陌生;十五岁进华冈艺校,十八岁读文大戏剧系,二十二岁考上艺术研究所,这一路走来,陆续接受了王生善、纪泽然(Don Gilleland)、陆爱玲、李宝春的表演指导;和果陀剧场梁志民、屏风表演班李国修的合作,也在他身上发生作用,开启不同的表演视野。一九九九年,他更拜入吴兆南先生门下,研习相声。虽然今年才三十五岁,但从事表演工作已经迈入第二十个年头,然而如此丰富的演员背景,却常让人误解,比方说在参加舞台剧演出时,总有人说:「樊光耀?不是说相声的吗?」而在曲艺界,则有人说:「咦?那不是演舞台剧的吗?」
樊光耀说,就他的观察,同样在表演艺术圈里,但许多人对于其他领域是很陌生的。「我觉得陌生还好,最怕就是一知半解,更糟糕的就是『误解』。门户之见虽不健康但是难免,早期我学的是戏剧,讲的是相声,所以『说唱界』认为我太戏剧;『剧场人』认为我太相声。直到今天,我仍认为很可笑,因为这直接关系到自我认同的问题。」樊光耀不免常常思考:「我是哪一个领域?」、「我该怎么归类?」,却并不被这些问题困扰,「因为在这方面我真的不觉得有那么重要,我找到自己身为一个『演员』的定位是很单纯而超然的。」
就像我好奇问他「传统戏曲的训练如何影响现代剧场的表演」,樊光耀很诚实地对我说,许多人都误解了。「对我来说,近年我把现代剧场的表演经验带到自己的相声表演中,远超过我将相声元素的提炼与应用到戏剧表演。为什么呢?因为我的传统底子根本就很差,这是实话,很多人认为我有『深厚』的传统底蕴,其实是相对于他们传统底子太浅了!年纪愈大,相声愈说愈心虚,愈觉得自己基础不好,也就是所谓的『基本功』不够。」
讨厌「跨界」这个词,却经常得扮演跨界的桥梁
可是不讳言,樊光耀强调,同辈的演员中,受过一些传统训练滋养且真正受惠的,真是不多。虽然很讨厌「跨界」这个词汇,他不得不说,自己经常得扮演跨界的桥梁或调和者。「在戏剧与戏曲领域,近年来做得最有成绩的应该是李小平。我也一样,只是在比较小的领域,或比较鲜为人知工作中,不断提供自己的经验与观念,有许多过往的经验其实是我想要推翻或颠覆的。」
更何况,在樊光耀眼中,相声可是一点都不传统的表演类型。「大家认为相声是传统的这个观念,是有片面误解的。相声已不是全然的传统表演,它是有时代生命的。如今我表演的相声段子中,传统段子只占十分之一二,大部分都是新的或较新的段子。只是相声的独特性还持续著,那是不会也不应该改变的。」尽管舞台剧、影视邀约不断,樊光耀一年中还是保留三分之一的时间随台北曲艺团推广相声,「相声,它当然是一种娱乐,但它总是以不被重视的态度出现,大家也就太过轻视它。其实它是有文化的。」
金牛座的樊光耀,言行举止老成,说话前会皱眉思考,加上正经严肃的长相与低沉稳厚嗓音,跟刻板印象中演员的情感丰沛大不相同,倒像个老派学者。不管在生活中或在舞台上都头脑都十分清楚的他认为,好的艺术就是感性和理性交织的产物,就像一种秩序,而一位好的演员除了敏锐的感受能力之外,更需要理性的头脑来结构。对什么事情都要求条理、寻求秩序的他而言,是否曾经意外失控过?他思考了一下,回答我:「几乎没有。」他强调,「想像」是演员最好的工具,「你可以演一个吸毒犯,但你不用真的去尝试吸毒;你可以演同志,但现实生活中你不必真的跟同性谈恋爱,因为你可以想像!」
《等待果陀》、《京戏启示录》,启发表演新视野
如果「想像」是演员最好的工具,那「专业」和「敬业」就是实践「想像」最好的方法。参与电影《色戒》拍摄的半年期间,樊光耀验证了这一点。「在这样一个国际级的电影制作团队中,看见他们层层细密的分工,因发现自己渺小的存在,而更了解自己准确的位置。」樊光耀说:「像是梁朝伟,他永远知道自己在镜头里是什么样子,在镜头前的准确演出,真的无人能及!他的成功不是因为他是梁朝伟,是因为他的努力与敬业。又像是李安,虽然工作时话不多,但光是看见他们投入拍电影的专注神情就会让人开心。」
参与过这么多舞台剧的演出,对樊光耀而言,永远没有代表作,因为「最好的演出,永远在下一次」,但确实有几出戏影响他颇深。大三那年,刚自法国负笈返台的导演陆爱玲打算在皇冠小剧场搬演贝克特的《等待果陀》,挑上了拥有京剧底子的樊光耀与现代舞者朱星朗同台。当时年仅二十岁的他,面对这个严肃又晦涩的荒谬主义剧作,虽然不懂,还是得生吞活剥地把台词吃进去,回忆起这个让他既喜悦又痛苦的角色,「这戏真的很难、很难,那难度好比记者要获得普立兹新闻奖一样,回想起来自己演得真的不怎么好。」他形容,当时在地下室的黑盒子剧场里,演员和观众的距离就仿佛面对面这么近,演员的汗水、观众的呼吸声混合在一起,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或许就这样成功地传达出贝克特剧作中等待的凝滞感,也启发他「真实」不一定得「写实」。
屏风《京戏启示录》也是樊光耀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作品,戏中他出任「梁家班」里的梁老板一角,虽然体力负荷最轻,不需要串演其他角色,但精神压力却更大。「虽然我经常超龄演出,但这出戏中我除了要以三十几岁来表现五十岁的内敛压抑,还要将国修对于他父亲情感的投射表现出来。」戏中,梁家班的困境,也呼应了现实生活中,他对相声艺术逐渐式微的隐忧,「说相声原本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我的兴趣,但现在兴趣已经成了责任。」
《求证Proof》演出过瘾,新作《黑鸟》又是挑战
让他在表演上挥洒得淋漓尽致、过足戏瘾的,则非绿光剧团的《求证Proof》莫属了!剧组中四个演员从文本的分析讨论、排演时碰撞出来的火花,到演出时实践表演的完整度,过程让他难忘。他与姚坤君饰演因整理数学手稿而相恋的情人,两人生活化的细腻演技,成功转译国外文本带点疏离却不陌生的美感,不著痕迹地让观众感受到了写实剧场中的「真实」;而樊光耀还曾在某场演出中,体验了在演员和角色之间,那个既入戏又旁观、既迷离又清醒的抽离感。也难怪樊光耀曾在接受媒体专访时不禁脱口而出:「演完Proof,远比得金钟奖让我高兴很多很多!」
即将在鸿鸿新戏《黑鸟》中,演出和少女不伦恋的熟年男子,樊光耀又开始理性分析说,这个戏挺困难,在表演的内在素质面与外在技巧面都不简单。「外在的台词呈现是一个绝对的难题。很多翻译剧本的台词都不好处理,『疙瘩』很多。从翻译的用字遣词,到辞意的掌握,语法的协调,语意、语态的完整表达等,这些『疙瘩』无所不在。演员得把这些『疙瘩』吞了,不然洒了一台就挺讨厌。」另一方面,他强调:「两个对手演员力撑大局,确实是考验,精力与体力的分配控制,情感与思绪的协调统一,都不甚容易。然而完整的演员可角色样貌给了演员比较有力的支撑。我在表演上不会过于追求形体神色方面的真实,而是去寻找角色心理从些微震荡到巨大震撼的过程中,是否很明确地将这股震波传给观众。这算是一个表演上小小的企图。」
采访过程中我不断试图挖掘樊光耀,没有那么理性的那一面。终于在访问完后隔天,他在MSN上传了一封讯息给我,内容说:「忘了告诉你,我曾经是一个摇滚乐迷,当然现在也是,只是现在不太费功夫或精力『栽』到里面去就是了。」
人物小档案
- 毕业于中国文化大学艺术研究所戏剧组。十五岁起加入汉霖说唱艺术团,现为「台北曲艺团」、「吴兆南相声剧艺社」成员,亦活跃于剧场界、电影界、电视界、广告圈,也曾经历过导演、主持、配音的工作。
- 剧场作品:屏风表演班《疯狂年代》、《女儿红》、《京戏启示录》、《莎姆雷特》、《半里长城》;绿光剧团《求证Proof》,并曾与果陀剧场、春禾剧团、密猎者剧团合作演出。
- 电视作品:《光阴的故事》、《波丽士大人》、《痞子英雄》、《我在垦丁天气晴》、《十里桂花香》、公视人生剧展《坏蛋》、《最爱就是你》。以《坏蛋》获颁第四十届金钟奖单元剧最佳男主角奖。
- 电影演出:《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