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以「小白兔」艺名在祖父张邱东松所组「南国音乐团」中表演的舞蹈家张凤翔,学遍各国的民族舞蹈,但与佛朗明哥的结缘,却仿佛是前世的乡愁记忆,一经挑动便不可收拾,成为一生的梦想。她到西班牙学习佛朗明哥的台湾第一人,中间为了家庭放下佛朗明哥,后来又在家人支持下重回西班牙,深入钻研佛朗明哥精髓。精湛深沈如岁月醇酿的舞技,将在二胡、洞箫与西班牙吉他的伴奏下,在《我是寄居的客旅》中震动起步……。
第十五届皇冠艺术节
《寻龙之音》
11/19~20 19:30
11/20~21 14:30
《诗剥裂》
11/25~28 19:30
11/27~28 14:30
「等等 将你─瘾」
12/3~4 19:30
12/4~5 14:30
台北 皇冠艺文中心小剧场
INFO 02-27168888转115
她有一个暱称「小白兔」,打从三、四岁的时候,就在祖父的「南国音乐团」里唱唱跳跳,灵活可爱成了小小台柱。初见小白兔的人总会狐疑,那样深邃美艳的轮廓和爽朗笑容,不知道是哪一个西方民族的混血儿。连在西班牙开口,都被问道,「咦,怎么妳会说中文的?」让人猜不透打哪里来,张凤翔的传奇人生,从祖父辈便开始了;自台中丰原出发,她一路流浪,亚洲、美国、西班牙,如今舞著佛朗明哥,她又回到思念的故乡。
仿佛前世乡愁 与佛朗明哥一见钟情
小白兔的阿公张邱东松,是〈烧肉粽〉、〈酒矸倘卖呒〉的创作者,为市井小民找到传唱半世纪的心声旋律。张邱东松一心想发扬音乐,创办歌舞团,带著一家子的音乐舞蹈高手走唱江湖。当时流行什么,小白兔便跳什么,曼波、恰恰、吉鲁巴,全跳得吓吓叫。十三岁加入当时拉风有格调的味全康乐队,学会全世界的民族舞蹈,成为正式的舞者,踏遍全台湾的广场。直至电视台开播,小白兔一跳跳进电视里,「群星会」里的群星总是温温气质、老实地唱歌,她却已经穿著波浪大花裙、脚踩粗跟高跟鞋,跳起最正宗的佛朗明哥来,像朵冶艳的野玫瑰,风靡早年的歌舞界。回顾过往的演艺人生,小白兔自身就是部庶民音乐的活历史。
流浪艺人睁眼见著的便是舞台,「那就是我们的生活。」张凤翔回忆道,「小时候流浪工作,晚上只能睡在戏院后台,杨丽花也是这样的。那里最可怕,晚上常常闹鬼,没有说伤害我们,就是吓吓我们。听狗在外边长啸,里面的灯闪来闪去、出声音,小孩子都是这样训练长大的,最后一个个比胆大。」于是乎,日后,胆大的小白兔也成了台湾第一人,只身去西班牙学佛朗明哥舞,直到六十岁仍不怕人笑,二度赴安达鲁西亚进修圆梦。
对佛朗明哥的热爱,是莫名的内在冲动。小白兔还不满十岁的时候,看著庙口播放的黑白西洋电影,一段男子所跳的炽烈舞蹈,竟深深击中她幼小的心灵,大叫这是她的舞。彼时台湾尚未有人知晓何谓佛朗明哥,那无人懂的舞,只能像是初恋的身影烙印在心头挥之不去。二十多岁时,小白兔受邀赴新加坡海燕歌剧院担任编导,得遇西班牙来的佛朗明哥舞团表演,犹如重遇知音。如泣如诉、充满张力的肢体语言和高亢悲戚的曲调,让小白兔不顾一切跟著西班牙老师,从新加坡学到日本、又学到赛尔维亚,只为了强大的激情,想要学尽佛朗明哥的一切,想著之后要回台开班授课,让国人也能体会她心中的感动。她在那边像个巨大的海绵拼命吸收,但始终静不下心来,一双年幼儿女在电话里将她唤回家了:「那时候对孩子们很愧疚,为了工作,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竟然还飞到西班牙。孩子看到飞机,就高高指著喊:『妈妈在那里!』心一揪,只好放弃梦想回家了。」
放下舞鞋回归家庭 六十岁重拾当年梦
决定先完成家庭责任,小白兔就此放下艺名,回到属于张凤翔的相夫教子。她随家人前往美国定居,铅华洗尽,二十多年来竟然未再穿上舞衣,反倒戴上手套、寄情园艺。这时的张凤翔除了家务事外,镇日与泥土植物的芬芳为伍,一双巧手常将荒芜园地理得生机盎然。对园艺的兴趣意外地成为主业,连中国信托的分公司都请她去设计,做起来干劲十足,带顶大草帽仍晒得黑黝黝的,丈夫常笑她活像个墨西哥人。她安于每座亲手打理的花园,没想过是否要再跳舞,花草间自有悠静时光。直到几年前的家庭聚会,孙女弹钢琴献艺,突然弹了佛朗明哥的轻快曲式“Malagueña”,身体不由自主地摆动,张凤翔忍不住说:「来,阿嬷帮妳跳!」这才发现,虽然好久没跳了,身体却都还记得,隐隐地内里有股热能在窜动。这回,成了先生和孩子积极地推自己出去圆梦;当初她为他们放弃梦想,现在换儿女帮她把学校住宿都订好,像份礼物奉给她。
这一去,如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像头沉睡已久的母狮,一跃醒即欲罢不能。家庭的责任告一段落,回到赛尔维亚,无牵无挂的张凤翔决心全身投入,迎向一直以来的强烈呼唤,为自己圆满生命最初也是最终的爱恋。「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甜蜜的学生时代,每天只有一件事,就是学舞。早上起来必须吃好饱,我们的课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下课后还得去看表演观摩。我年纪最大,连老师都比我年轻,我一样跟著他们学。」年龄从未是她的问题,六十岁的阿嬷却像个活力充沛的小女孩,不上课的日子,就邀来朋友在她的小公寓里开派对,跳的唱的还是佛朗明哥。克服体力和异文化的差异,张凤翔短短一年多取得最高荣誉证书,连西班牙人也啧啧称奇。
即便如此,张凤翔摇著头说,「那只是一个阶段的肯定。佛朗明哥变化太无穷了。」尤其是八十多种不同的曲式,要一一领会加即兴,是最困难的部分。」「有些歌谣对吉普赛人来说,简直是一种生活密语,灵活到只有他们自己能玩。我们得反复听熟、揣摩,让音乐长进脑袋里。」因为那是一种生活方式。没有文字,吉普赛人向来喜好以音乐舞蹈表达情感、传述故事,「家中有人生小孩,亲朋好友直接就唱歌跳舞、赞美生命。」即使进入咖啡馆、小酒馆的表演,佛朗明哥始终在述说一种生命经验。这也是为什么年纪愈大的人,唱起歌来跳起舞,愈是有著陈年烈酒般呛辣、深沉的韵味。
二胡、洞箫与西班牙吉他 舞动人生之无常
「这也是它最迷人的特色,没有谱、却有风格,必须加入自己的创意和生命情感去丰富诠释。」几度转折的人生经历、感慨生老病死的无常,张凤翔对沉重的节奏特别感兴趣,因而选用“Siguiriyas”这种悲戚曲式,来创作取材自圣经诗篇的《我是寄居的客旅》。它的节奏形式是佛朗明哥中最难掌握的,却也是最立体化、最能贴切表现身体重力感的古调。由此更能深刻传达:人仅是寄居世界的过客,面对转瞬即逝的年岁,不过就如一声叹息的体悟。这与佛朗明哥的精神不谋而合,击掌、顿足、连番踏脚的肢体力量,仿佛处在土地震央的一种动能,成为漂浪灵魂的写照。
既以生命为舞,孩提时在庙口由阿公吹洞箫教唱的记忆,也是此次创作的情感底蕴。张凤翔找来二胡、洞箫与西班牙吉他共鸣,再由从小搭档的妹妹张夙芬「小莺歌」演绎〈空笑梦〉。这首台语歌其实和忧伤的“Tientos”曲式极为相似,顿时完美结合台湾走唱艺人的江湖况味和吉普赛流浪风情。
佛朗明哥(Flamenco)的字源有各种说法,有说是一种鸟的名字,吟唱的歌者正是此鸟的化身。最为人采纳的字义是「流浪的民族」,“Flamenco”在安达鲁西亚的街头黑话里,指的便是吉普赛人。舞在激情与沉稳的两极,佛朗明哥被称为冰与火交替的艺术,它能炽烈如火焰般的喊叫,也能冷冽如冰一般的屏息。而张凤翔的佛朗明哥,舞的正是细胞脉动的生命节奏、年岁淀积的透彻、一种沸腾的波西米亚血液。
皇冠艺术节 老中青三代创作者的跨界集结
不同于以往艺坛新锐的集结发声,今年迈入第十五年的皇冠艺术节,汇聚老中青三代的表演艺术工作者,连续四周的演出,主题聚焦「跨界」,表演型式丰富多元,除了传承正统佛朗明哥的台湾第一舞后张凤翔将带来混血东方风味的西班牙佛朗明歌舞蹈,尚有身声剧场融合现代戏剧、人声、吟唱、世界乐器、肢体展演的《寻龙之音》。新生代音乐家谢杰廷与近来在国际舞坛窜红的编舞家周书毅共同激荡,以犹太裔德语诗人保罗.策兰(Paul Celan)的诗歌为文本,呈现文学与身体对话的舞蹈剧场《诗剥裂》。舞蹈空间舞团则将和旅居美国的编舞家洪于伦(Jenni Hong)合作,「等等 将你─瘾」将由台湾舞者演出她的精选舞码。
《寻龙之音》由一则古老传说出发,刻画三位身怀壮志的年轻人,穷尽一生追寻「龙」的踪迹,三段关于相信与追寻的旅程故事。该剧延续「身声」的音乐肢体剧场风格,并首度突破抽象思维,加入写实手法,回归朴素的剧场本质,直接切入人性的翻转之作。《诗剥裂》是Schibboleth的音译,在希伯来语有河流的意义,也是古以色列人在战败撤退时攸关生死的密语。演出在策兰诗作的阅读、书写、对话过程中,听见诗里的声音,以身体和音乐声响诠释静默无语的遗忘与记忆。拥有多元文化背景的洪于伦,是舞坛罕见兼具社会与心理学的专业知识的编舞家,她在美国创办的Jenni Hong Dance(JHD)现代舞团,往往透过舞蹈的戏剧张力,深化情感底层,检视人性的幽微处。此次推出的「等等 将你─瘾」包含二○○五年的双人舞作《Rewind-倒转》、二○○九年《No Rice—无米》及新作《Stay-是。待。》,每支舞作都直击内心最深处,与观者私密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