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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剧导演把牯岭街小剧场的空间所载负的设施,如门、窗、透空天花板一一都派上用场时,原本不算很大的舞台就成为一个变化多端的幻想空间。(许斌 摄)
演出评论 Review

在现代性中困顿的肉体

通常评论一出戏的成功或失败,剧场空间的使用策略是重要的依据,不能只把空间当作美术的装饰品,剧场与自成一套脉络的美术观念迥然相异,剧场主体在于它的空间是能够发挥出与演出相通的机能性设施。这次《沃》剧让观剧时的视野开展,导演将剧场的空间环境设计出完整的戏剧性呈现,不能不说是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

通常评论一出戏的成功或失败,剧场空间的使用策略是重要的依据,不能只把空间当作美术的装饰品,剧场与自成一套脉络的美术观念迥然相异,剧场主体在于它的空间是能够发挥出与演出相通的机能性设施。这次《沃》剧让观剧时的视野开展,导演将剧场的空间环境设计出完整的戏剧性呈现,不能不说是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

《沃伊采克》

9/8~14  台北 牯岭街小剧场

《沃伊采克》在牯岭街小剧场演出时的轰动,几乎是近年少见的盛况,可见所谓「跨文化」剧场在连番引起争议之后,仍然受人注目。这次《沃》剧跟之前美、日戏剧大师耗费巨资在台创作的戏比较,显然近乎是一面倒地被肯定,平平是所谓「跨文化」的戏,为什么反而是小剧场的《沃》剧得到一定的赞赏,大剧场的戏却被众人嫌?其中因素要谈起来当然很多,但不能否认,小剧场具有开放性的特质,是一项不能被忽视的因素。

剧场空间的运用  让完整的戏剧性呈现

剧场的开放性并不是指演出场地大小的构造;小剧场里舞台与观众席之间的楚汉分界,常常会因为表现形式的不同而导致界线暧昧,遂使空间的范畴显得更为多层次。小剧场的观众因空间距离之故,而都会用一种水平视线去观赏舞台装置,视觉上较大剧场更具有空间的扩延性,像《沃》剧当导演把牯岭街小剧场的空间所载负的设施,门、窗、透空天花板一一都派上用场时,原本不算很大的舞台就成为一个变化多端的幻想空间,而许多异想的表现也跟著攀延出来。剧场空间一旦被开放,戏剧性的强度势必跟著产生。

能在一个小小空间拨弄出一个大千世界,气势也许无法与大剧场比拟,但在想像力的开放性上绝对具有它的可观性。像这次《沃》剧的透空天花板由上流下来的砂及水,无论意象或装置都具有穿透现实空间的魔幻力量,而既营造出荒漠的心理空间,亦呈现出时间在虚无间流动的感性。像玻璃窗被击碎以后满场的玻璃渣,顿然使一种危颤颤之感在这个小小空间里弥散开来……这样的戏剧性迫力在小剧场里的强度是超过大剧场的。

通常评论一出戏的成功或失败,剧场空间的使用策略是重要的依据,不能只把空间当作美术的装饰品,剧场与另成一套脉络的美术观念迥然相异,剧场主体在于它的空间是能够发挥出与演出相通的机能性设施。这次《沃》剧让观剧时的视野开展,导演将剧场的空间环境设计出完整的戏剧性呈现,不能不说是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

开放性的身体  冲击出观赏的新思考

《沃》剧中的身体,也因同样具有强烈的开放性而突显出这出戏的独特风格。在台湾,小剧场身体的开放性比较属于前现代,基本上还是在形塑一个角色的完整性,人的存在意识中所充满的内涵,与外部的纠葛关系,都还停留在写实主义的议题主导起承转合的情节,即使有些作品运用意识流形式以配合呓语般的台词,但尚未达到以精神分析方法建构一具真正有血有肉的身躯,也就是身体在现代性中的无感性。如一般年轻的小剧场导演,在将自身对孤独的感受,投射于某个剧中角色时,是完全不考虑孤独的身体愈发强烈地要与外部「接触」的欲望,这也是在资本主义现代性中的身体,大家用了做爱或杀人的欲望完成对孤独的救赎。

既然在剧场一次的演出就是一次身体脱离日常性的救赎仪式,身体的开放性意味的即是在剧场中进入非日常性的路径。当一个全裸的不是那种健美、而是有点肥胖的男体在台口逼近你的眼帘时,你被冲击到的是:用什么方法将这种不美转换成你的审美观?其实撞击出来的是:作为观者必须从看见到思考的过程中找到一个方法。继续下来,导演不断挑动著观者这种思考,就像男性医生的变装癖加上施虐癖,那么他所掌管的身体不单单只是象征著权力的对应体,有没有可能在两者对应中找到那么一点受虐与施虐互动的愉悦呢?沃伊采克与安德烈的裸体相拥,从某种高度来看,同性裸体的相拥,是否更为勾勒出人性在荒漠中相濡以沫的孤独感呢?

其实这些在现代性中人的存在愈趋孤独、而身体愈呈现荒漠化的图像,自六、七○年代以后在欧洲的电影、剧场常常可以看到,战后各种精神分析的论述更彻底摧毁人在日常性中的图像,像《沃》剧中穿插的大、小便排泄或肛门伸缩的场面,似乎让我们自问:这是自然行为的再现?抑或单纯地享受背德的快感呢?导演提供的是自然/背德、公/私、特殊性/共通性这样对立的紧张场域,我们在其中特定的身体机能所表现的肛门压抑,并与身体分离的排泄行为,是否与被隐蔽或被禁忌的社会装置在身体领域的反应有关?《沃》剧一切都那么身体化,诚如帕索里尼的《索多玛一百廿天》,一切都那么器官化,《沃》剧的法籍导演仍然在这个脉络下延续欧洲战后身体政治学的论述。

角色相互关系的建构  似乎显得力有未逮

当然,我们在肯定《沃》剧之余,若将之与同样《沃》剧导演的《挛生姊妹》相比,《沃》剧少的是如《挛》剧般更为专注或凝视两人之间施虐与受虐的相濡关系。而这次《沃》剧在众多角色在相互关系的建构上,似乎显得力有未逮,导致文本的整体性呈现出零碎的点状叙述,从尾声在沃伊采克杀人之后,我们似乎就可以感受到导演的欲振乏力。在舞台表现的美学形式上,导演所呈现的构思,虽然在每一场都能够突显出令人惊艳的亮点,然而就整体性的文本叙述而言,却因角色与角色之间在互动上,未能拓展出更为肌理脉络的呈现,似乎只达到用形式撑起基本的情节交待,遂让导演原来应该在文本背后建构起来的一种凝练的氛围无法施展。

角色过多,且舞台上每一个人的象征意味过深,也许是导演想要赋予文本更多现代性的观点,让舞台上每一个身体都隐喻著从中救赎的肉身献祭,因而所谓「跨文化」剧场的问题,在这里就显现出,其实是如何从异文化的身体,跨到同样都被过度文明腐烂了的肉体的问题。也许我们可以借由这次台湾与上海两岸演员的参与其中,比较出两者同中有异的文化身体,通过他们饰演的角色,而呈现出不同的现代性的问题。在这样精采的「跨文化」戏剧上,免不了还是会呈现出「跨文化」如何「进入」肉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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