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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turn》整排日(陈长志 摄)
艺活志 Behind Curtain

蔡柏璋 愈旅行,愈分明

今年三月,结束一年多的浪游,蔡柏璋回到台湾。第一次重逢,是在一个希腊剧团来台演出的记者会上,蔡柏璋低调地在台下工作——他受邀担任剧团的翻译。跟他打招呼时,他面露惊讶,身体稍稍前倾又后退,最后含蓄简单地交换几句话。不知为什么,那样的姿态令我印象深刻。忍不住猜想,那个瞬间或许蔡柏璋正在用人与人问候的身体间距,重新确认自己已经回到台湾的现实吧。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他从美国飞到莫斯科,而后辗转栖居欧洲各国,想必习惯了西方人较为热络的见面问候。

再度见面时,蔡柏璋坦率地说,「我喜欢在国外生活。」从北投到松山的半日小旅行中,他也提到正在筹划下一次的国外long stay。这并不令人意外,从他的剧场编导作品《Q & A》、《Re/turn》中,说著一口台北国语的主角们在柏林、伦敦等地过起异乡人的漂鸟生活,体验更自由不羁的人生,不难发现蔡柏璋对旅行的热爱和投射。

班雅明把说故事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农夫,因长久定居而对空间承载的历史掌故如数家珍;另一种人是水手,在漫长的漂移中见识不同地域的奇闻轶事。他们因流浪缔造故事,或为了故事制造更多流浪。

想当然尔,蔡柏璋属于哪一种。

今年三月,结束一年多的浪游,蔡柏璋回到台湾。第一次重逢,是在一个希腊剧团来台演出的记者会上,蔡柏璋低调地在台下工作——他受邀担任剧团的翻译。跟他打招呼时,他面露惊讶,身体稍稍前倾又后退,最后含蓄简单地交换几句话。不知为什么,那样的姿态令我印象深刻。忍不住猜想,那个瞬间或许蔡柏璋正在用人与人问候的身体间距,重新确认自己已经回到台湾的现实吧。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他从美国飞到莫斯科,而后辗转栖居欧洲各国,想必习惯了西方人较为热络的见面问候。

再度见面时,蔡柏璋坦率地说,「我喜欢在国外生活。」从北投到松山的半日小旅行中,他也提到正在筹划下一次的国外long stay。这并不令人意外,从他的剧场编导作品《Q & A》、《Re/turn》中,说著一口台北国语的主角们在柏林、伦敦等地过起异乡人的漂鸟生活,体验更自由不羁的人生,不难发现蔡柏璋对旅行的热爱和投射。

班雅明把说故事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农夫,因长久定居而对空间承载的历史掌故如数家珍;另一种人是水手,在漫长的漂移中见识不同地域的奇闻轶事。他们因流浪缔造故事,或为了故事制造更多流浪。

想当然尔,蔡柏璋属于哪一种。

台南人《Re/turn》

7/4~6  19:30  7/6  14:30

台北  新舞台

广播录音间里的声线

《Re/turn》重演,让蔡柏璋返台不久,行程便告满档,其中包含多次的广播通告,这位「七年级剧场明星」的走红程度,不言而喻。

这天,蔡柏璋来到广播录音间受访,虽为宣传演出而来,却不拘谈戏,和同属表演艺术圈的主持人魏世芬天南地北,从旅行、美食、音乐……一路畅谈。

由于魏世芬教授声音训练,蔡柏璋则曾到美国学习相关课程,两人不免聊到训练声音所带来的影响和改变。蔡柏璋不谈咬字、歌唱等专业技巧,反而归纳了一个结论:「对我来说,出国学声音不是学声音,而是学做人。」「我后来发现一件事情,一个人的声音不会因为上了一年课程而变好;如果跟人相处的方法没变,面对事情的态度没变,你就有一块永远也不可能改变。」

与其说学习声音,蔡柏璋以为,旅行才是改变一个人发声开口、表述自己的关键过程。「在旅行的过程中会长大,很多过去在意的小东西就不再在意了——这件事会完全影响你的说话方式和发声位置。」

他以自己上广播节目为例,过去,因为紧张,他常在上节目时让声音刻意优美动听、充满活力,「但那种声音很表面,听起来假假的,有点人工。」透过声音(或说旅行)学习人生、学习观察自己,蔡柏璋不再以高昂亢奋的语调示人,而是放慢速度,让声音从身体底部吐出。

「那样的声音跟你身体产生真正连结的声音。」蔡柏璋说。这一刻,他的嗓音在听者耳中,同样沉静从容。

 

Re/turn》整排日

二○一一年底,在台南扎根廿五年的台南人剧团宣布迁至台北,引起了表演艺术圈不小的震撼。一年多后,落脚北投七一园区的台南人,似已逐渐习惯台北闷热潮湿的暑气,一个满布阴霾却不落雨的午后,他们在北投排练场上进行重演前的整排。

这天除了兼任编导演的蔡柏璋外,台南人剧团的另一位艺术总监吕柏伸也来看排。「这是柏伸第一次来看《Re/turn》整排。」蔡柏璋说。

台南人剧团采双艺术总监制,由吕柏伸与蔡柏璋一同担任。吕柏伸是目前台湾剧场的重要中生代导演,两位导演同在一个排练场修整表演,不能不说有种微妙气氛,特别是两人对演员的诠释方式所持意见不同时。当吕柏伸要求演员调整时,蔡柏璋常在旁边沉默观察,偶有僵局时出声要演员「就先做给他看」。

「我小时候会因为他来给笔记而感觉被冒犯。」蔡柏璋不讳言。那是执导《K24》的时期,蔡柏璋一度因此萌生「那导演都给你做就好啦!」的念头,但随著编导经验的累积与逐渐成熟,「我现在比较能理智看待,因为理解我跟他的目标是一致的」。

从导演与演员、老师与学生,到如今是剧团对等的伙伴,蔡柏璋说:「我其实很相信柏伸的判断,同时也会仔细思考有什么是我不会因为他的意见而被干扰的。」

有时看似妥协的折衷,除了互信,也有更深的情感蕴藏其中。蔡柏璋说,在排练场,演员难免与导演意见不同,「这时候演员怎么办呢?因为你爱这个人,所以,就做给他看。」

 

捷运上的外语课

由于排练场在北投,每周有四天,蔡柏璋会搭乘捷运,从蓝线转黄线再转红线,花上一共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往返于城东与城北。

这段不算短的时间,被蔡柏璋定为「外语自习课」,他下载了数个外语App,这些App主要是透过小游戏加强使用者记诵单字的能力。

事实上,蔡柏璋一直给人外语能力(特别是英语)很强的印象,回忆自己对英语的学习初衷,其实也跟钦羡语言背后代表的生活文化有关。「我从小看美国影集,觉得很好看,尤其喜欢美国影集里的校园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柜子之类的……学英语可以让我接近那个『想要但无法得到』的生活经验。」

「我现在主要学西班牙语。」蔡柏璋说著一边展示手机,赫然发现萤幕上不只是西班牙语,还有德语、义大利语、葡萄牙文,连中文都有……「我想教别人讲中文」,这些年停留外国的时间频繁,交了不少异国友人的蔡柏璋,也希望教学相长。

为什么学西语?原来,一心盼望有一天可以到中南美洲旅行,蔡柏璋用学习西语,算是提前准备,某种程度也有自我提醒的意味。「其实我会讲西班牙语的朋友很多,但我平常都跟他们讲英文,回台湾才意识到自己没把握机会和他们学,毕竟,学语言时有人跟你聊天,进步程度会差很多。」

 

夜市人生

结束从早上十点到傍晚五点半的排练,蔡柏璋再度穿越半个城市,来到松山的饶河夜市。

饶河夜市是蔡柏璋在台北最常去的夜市,原因却非夜市本身,而是隐身在夜市旁、祭祀主神为黑面妈祖的慈祐宫。

尽管如此,自认「很好养」的蔡柏璋,对夜市里的各式小吃并不排斥。没有特别偏爱的食物,逛夜市为的是一种「感觉」,于是,一面吃著猪血糕、泰式奶茶、一口小煎饺,蔡柏璋回味起童年台南三星夜市的豆花和来自土耳其的面包夹肉料理「沙威玛」,「小时候爱吃,是因为台南只有一家沙威玛。」

从夜市食物一路回忆到家乡的其他美食,台南和台北的饮食差异,从早餐可见一斑,「我早餐爱吃咸的,而且可以吃『重』的食物,比如虱目鱼粥、面、炒饭……」台北人的早餐较二元,若非汉堡三明治就是烧饼豆浆,蔡柏璋的折衷选择,是「铁板面」。

不过,人在国外时,蔡柏璋很少陷入美食的乡愁。「因为喜欢国外生活,所以可以放弃(台湾食物)」,在伦敦时,蔡柏璋每天早起,自己做英式早餐:沙拉、炒蛋、豆泥、培根、土司……说著说著发出一声简短的叹息,思念尽在其中。

 

和三妈聊聊

松山慈祐宫即使入夜仍香火鼎盛,香客往来不绝。

慈祐宫供奉的主神为黑面妈祖,民间信仰普遍称为「三妈」,蔡柏璋说起三妈,语气中的亲熟,有如叙及族中长辈。蔡柏璋从小就常跟家人到庙宇拜拜,例如高雄慈济宫,「我们姊弟三人时常去和保哥、三妈、佛祖问好。」这里的保哥,说的是慈济宫主神保生大帝。

信仰在蔡柏璋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大抵如同他对神祇的暱称,少了点神圣的崇高不可攀,多了些日常的亲和。他的剧本中也时常出现角色高呼「我的观世音!」想来,是对西洋人动辄「My God!」掺杂了文化语境的翻译。

进庙上香后,蔡柏璋神情肃穆地跪在神前,拾起一双斑驳的筊,默默展开与神的对话。只见蔡柏璋几次低头长考,而后迅速连续掷筊。约莫廿分钟后,蔡柏璋露出释然的表情,起身点烛、烧金。

刚才与三妈对话,说了什么?「其实就是报告近况,也会问事情。今天我得到五个结论,算是很有收获耶!」蔡柏璋说,通常都是心中有所摆荡、难以决定的事情会来与三妈「参详」,若是笃定要做的,就不会问。「掷筊是一种训练逻辑的艺术,特别是训练你问问题的方法。」他笑说,有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会不断旁敲侧击,但若真得不到神的首肯,就不会再强求。面对看不见的力量与意志,他基本上是信服的。

我问他有没有经历信仰崩毁的阶段,他说有,「崩毁也是正常的」。但,也是毁坏才让人知晓,自己是有力量重建的。

走回夜市路上,蔡柏璋说,幸好三妈对他接下来的短期出国计划说好,他脸上泛出很大的笑容。对一个需要上路的水手来说,被祝福过的旅行,当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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