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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西耶认为改编文学的剧场,重点是要表现出阅读时作品所引起的身体感受,以及隐匿于字里行间的意义。图为《沉没的红》。(Pan Sok 摄 国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无界限—完全比利时 Crossing Over Belgium/即将上场

翻转阅读重新书写 显微镜下的心灵解剖

基.盖西耶的录像文学剧场

身为比利时剧场前卫风潮的领头人物,基.盖西耶以安特卫普的东尼浩斯剧院为据点,邀请优秀艺术家合作,打造出内容深刻又触动感官的剧场作品。他以多媒体录像与文学改编剧场创造专属语汇,透过文本与视觉交织冲击的导演手法,创造表象和精神上的反差,由此深入不可见的心灵运动,提供观众再阅读的可能性。

身为比利时剧场前卫风潮的领头人物,基.盖西耶以安特卫普的东尼浩斯剧院为据点,邀请优秀艺术家合作,打造出内容深刻又触动感官的剧场作品。他以多媒体录像与文学改编剧场创造专属语汇,透过文本与视觉交织冲击的导演手法,创造表象和精神上的反差,由此深入不可见的心灵运动,提供观众再阅读的可能性。

世界之窗 比利时系列—基盖西耶&东尼浩斯剧院《没的红》

9/2627  1930   9/28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

INFO  02-33939888

比利时的当代剧场导演将剧场视为跨界的实验室,玩得大胆亦深刻,从而发展出特异的剧场美学和风景。其中尤以美术出身的创作者,将造形艺术的概念融会转化,成为打破规则、重塑剧场的出发点。首度来台的基.盖西耶(Guy Cassiers),即是这波比利时剧场前卫潮流的佼佼者之一。就读安特卫普美术学校时,盖西耶便积极策展、撮合各领域的艺术家合作,活跃于开展创作的交流平台。杨.法布尔与杨.洛华兹当时也参与其中,各以行为和装置艺术闻名。盖西耶则发迹于一九九○年代,后以多媒体录像与文学改编剧场创造专属语汇,刺激感官以省思人与历史的关系。

出生于一九六○年,专研绘画与版画的盖西耶,并没有任何戏剧背景,而是于大学策展时,发现不同类型的艺术创作聚在一起,所产生的展演质变,最符合他心目中的创作表现形式。时值庞克运动最后一波,美术学生没有特别想表达的概念,只想尽力打破艺术类型间的囿限、从中感受存在的自由,当时的展演活动大多接近行为艺术。由于跨界策展玩得太成功,引起相关文化团体和单位的注意,盖西耶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和剧场相近。有感于剧场作为各类型艺术交会激荡的场域,他毕业后先是投入儿童与青少年剧场,同样希望借此打破类型印象,寻找新的可能语汇,直至一九九二年。

之后,盖西耶担任鹿特丹Ro Theater的导演,开始发展他的多媒体剧场,在比利时与荷兰巡演荷语剧场备受好评,获得许多奖项肯定。他最为人所知的剧场特色,是于二○○二至○四年间,改编普鲁斯特的巨作《追忆似水年华》,而确立其录像文学剧场的美学。以四部曲呈现的《追忆似水年华》是一野心极大的剧场计划,然而盖西耶巧妙运用摄影机与演员的表演关系、音乐和念白的搭配呼应,纯熟表现出回忆与当下之间的跳换、并置、交缠和冲突,令人眼睛为之一亮。之后的《沉没的红》,将即时影像剪接得更为纯粹、融入绵密饱满的现场表演,深刻宛如回忆与心灵活动的显影,奠定其录像剧场的地位,就此成为亚维侬艺术节固定邀请的艺术家。

剧场必须激起创作交流与省思的责任

二○○六年起,盖西耶接管比利时荷语区的重要剧场据点——安特卫普的东尼浩斯(Toneelhuis)剧院,担任艺术总监。盖西耶发挥学生时期即有的组织艺术家能力,邀请比利时各领域的顶尖创作者驻院,以制作团队的模式为剧院创作。同样出生于安特卫普的编舞家西迪拉比.彻卡奥维(Sidi Larbi Cherkaoui),即是受邀的驻院艺术家之一,在此展开他个人的编舞创作。与盖西耶合作多次的Tim Van Steenbergen,则是继「安特卫普六君子」之后新兴崛起的服装设计师,维持此时尚重地一贯新奇大胆的设计,Tim Van Steenbergen也屡次在盖西耶的作品中,为不同主题设计奇异、充满戏剧张力的服装,如肩上满是义肢假手的西装,或透明丝网缠绕的礼服,将剧中诡谲的压迫感延伸为人物身上的负累。

出生、成长、工作于安特卫普,对盖西耶的创作和思考有颇深的影响,他曾提及这是一个极度拥护极右派的城市,充斥单一声音的政治氛围令他无法不对政治感到怀疑。这样的质疑当然也延伸至他的创作,例如:在构思《永远的梅菲斯特》Mephisto for ever(2007)一作时,正逢大选,盖西耶便以此作回应政治操作当中的权力结构,以剧场挑战安特卫普观众的立场,甚至表态他对于政治的不信任。剧场叙事成为辩论的形式,个人的决定和际遇隐藏整体的命运;因之,他的作品始终都在处理欧洲历史的大题目,从历史的角度检视当今的议题,并且由此提问:面对政治,艺术家应当将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他的创作要如何回应这个城市的观众,剧场应该激起什么样的思考与对话。盖西耶曾说,版画技巧是要清楚刻出世界的线条,是一种述说世界的视觉手法,剧场也是;不过,在剧场里,他只准备了颜料和画笔,最后是由观众决定元素组成的方式、完成那幅画。从这点来看盖西耶的作品,不难发现他运用多媒体的叙事观点,最终在于将视角的选择权与诠释自由交予观众。

重新书写与阅读诠释的可能自由

虽与装置、录像等领域的创作者合作,盖西耶往往是舞台空间的最初构想者,细腻划分投影幕的配置,搭配简洁的舞台道具——通常仅是线条俐落的金属钢架作为意喻,将他学版画出身的背景转化为抽象却又强烈的视觉刻划手法。即时影像、诗句投影、音乐现场演奏、演员的表演等等,舞台上同时发生的元素可各自表述,却又相互丰富、辩证,形成叙事上的多角关系与多面向诠释。盖西耶意图透过文本与视觉交织冲击的导演手法,创造表象和精神上的反差,深入不可见的心灵运动,提供观众再阅读的可能性。

这个重新书写的举动,正是盖西耶所强调的阅读自主性,近乎每出戏都是从文学作品中寻找灵感延伸,盖西耶的创作一再呈现关于「改编」的思考与提问。当初选择搬演《沉没的红》,是因为他在阅读过程中感到极大的震撼,阅毕后仍久久不可自拔,甚至对自己的感觉感到不解。于是盖西耶决定将他在阅读时所感受到的,转化为剧场的意象,以此挖掘这个作品神秘不可解的部分。盖西耶认为改编文学的剧场,重点已非原著中的情节,而是要表现出阅读时作品所引起的身体感受,以及隐匿于字里行间的意义,重新在剧场里书写文字以外的当代阅读感和改编的必要性。

连续两年在亚维侬大放异彩的「权力三部曲」,便分别以三种不同观点去解析权力结构中的人。改编自克劳斯.曼的小说,《永远的梅菲斯特》以一位身处纳粹政权的演员受到权力诱惑为主轴,探讨他的挣扎与心境的转变。除了以小说为本,剧本也穿插莎士比亚、契诃夫、歌德等剧作家关于权力欲望的台词,借此深掘权力与表演的关系,细微地表现出隐藏心中的恶魔。第二部曲《颠茄》Wolfskers(2008),灵感来自俄国电影导演苏古诺夫的《希特勒末日》、《遗忘列宁》、《太阳》,盖西耶将三部电影的内容融为一出剧场作品,进入权力腐烂的核心。他将列宁、希特勒和裕仁天皇于权力垮台前夕的一日生活,同时陈列于舞台上;从恐怖英雄最日常平庸的作息里,对照三人坐困围城之际,仍尽力维持最后一点极权化身的徒劳与惊悚。正如剧名所提示,权力在握有如服食毒草,产生幻觉、癫痫而死,三个人物终成自己征服世界的大幻影的俘虏。演员口中喃喃的「我」,也在影像所创造的批判距离中,逐渐丧失意义、变得空洞,成为政治神话的废墟。

心灵显影的解析与诗意

《永远的梅菲斯特》是关于舞台上的权力表演,《颠茄》则揭开权力的后台,两者都是权力者躲避外界的小型掩体。终结曲《和平之复仇》Atropa(2008)以古希腊悲剧为本,回到战争里的女人之悲伤与愤恨,从受害者的角度探讨人性的残酷与阴暗。无论是阿卡曼农王身边的妻女姊妹,或是士兵与敌人的母亲妻子等,胜方和败方的女人都是战争下的牺牲者,一如今日中东炸弹客的妻子或美国大兵的母亲,她们等待的和平皆遥遥无期。剧中引用美国总统小布希与鹰派大老的演说词,混织历史与当代的战争事件,阐述遥远的特洛伊战争和电视里的伊拉克战争并无二致,权力结构始终辩称战争有其「正当」性,延烧无尽头的战火,逼得剧中的母亲和妻子皆起身向阿卡曼农王复仇。剧中未使用任何与战争相关的画面,而是透过梦魇般的抽象视觉,以及演员脸部和身体的局部特写,在投影幕上重组跨越历史时空的无尽悲愤与哀伤。舞台布景和影像也掺杂前两出戏的元素,提点出相同的权力结构、不同的角色位置,更显权力主题之连贯与交诘。

盖西耶之后以类似手法继续创作多出文学剧场,例如《没有个性的人》、《血与玫瑰》或改编自川端康成小说的歌剧《睡美人之屋》等等,各以不同的投影方式和影像风格,重新书写文学意涵,创造新的叙事密码。文学改编是盖西耶作为重新书写者的一个中介位置,他的剧场创作毋宁更像是连结多层的时空,过去与现在、文字与声音、叙事与意象、现实与幻影相互交缠后的新生种。

他的「记忆四部曲」和「权力三部曲」一样,都不是事先设定好主题再找本,而是阅读时无意出现的相关联路径,导引他探讨不同的记忆层次与存在的关系。今年甫在亚维侬展开巡演的《欧兰朵》,延续记忆四部曲的独角戏形式,将视角拓展得更加宏伟,主角的回忆和所思横跨近四个世纪,不但每一时代暗喻人生的不同阶段,也省思历史于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小说《欧兰朵》以一棵大橡树作为生命流变的象征,盖西耶特地以上万张的黑白影像组成一棵橡树,每张影像都是独白中提到的物件和风景。橡树投影于主角身后或脚下,随著独白的音乐性放大缩小,就如同带领观众在人物的脑内世界旅行,成功形塑精神与感官优游的氛围,同时再现人物的现实处境与内在的灵魂状态。影像是主角心灵凝视的拼图,也让观众沉浸于内在世界的自由诠释。盖西耶一方面切割重组现场拍摄的各角度特写影像,造成场上表演与投影不同步的时差感,拼贴细节也解析主题。另一方面,那些如奇妙液体的溶解流动、彩光变化、材质纹理等抽象且诗意的影像,则好比将人物的脑切片置于显微镜下,以视觉点明文字里暧昧不明的隐喻。

在盖西耶的录像文学剧场里,书写与阅读的诠释不断以各种方式来回建立又颠覆,喻示行动与精神两者的内在拉扯和彼此推动,开拓出一条解剖人性的路径,交织出内在心灵的显影和迷人的哲学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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