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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身体,每个人都可起舞。图为马克.莫里斯舞团来台访问带领民众跳舞。(许斌 摄)
焦点专题 Focus 给外行人的第一堂身体练习课

从疏远到追求 回返「身体」的蜿蜒路径

从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时发展的「身心二元论」,让肉体被视为「低级的、沉重的、罪恶的」存在,长期受到宗教与神学的压制,直到近代,身体才被肯定为人类认知的主体,成为了人最真实的存在证明。身体这座迷宫,在当代已经迅速召唤了各路专家、各式学科、各种议题集结,从艺术、美学,到哲学、社会学……扮演著论述中的重要角色。

从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时发展的「身心二元论」,让肉体被视为「低级的、沉重的、罪恶的」存在,长期受到宗教与神学的压制,直到近代,身体才被肯定为人类认知的主体,成为了人最真实的存在证明。身体这座迷宫,在当代已经迅速召唤了各路专家、各式学科、各种议题集结,从艺术、美学,到哲学、社会学……扮演著论述中的重要角色。

我的身体就是我的潜意识。

我们的身体就是我们共通的潜意识。

我们的诗。

                     ──陈克华

医生诗人陈克华在其诗集《身体诗》中,以身体各处部位为题,一共廿七首诗的书写,层层叠影、恍然之间,身体被结结实实展现其诗意的存在。于是,开头这首短诗,我们或许可以这么解读:身体,是尚未被完全挖掘的存在(潜意识),而集体的身体产生了共同的文化(共通的潜意识),而这些身体(群体)的存在,就构成了我们的世界(诗)。但首诗(或这本诗集)也同时提醒了,既然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体,而这具细微而复杂的肉身,今日为何变得如此陌生?需要诗人带著医生的显微镜镜头逼近、描写。另外,这本诗集还配合了卅二帧精美影像诗卡,以「不装订」的手工时髦设计感出版,此时似乎也意味著,身体,成为当代人们的一座极欲探索之时髦迷宫。

没有「体验」,符号就没有意义

身体这座迷宫,在当代已经迅速召唤了各路专家、各式学科、各种议题集结,从艺术、美学,到哲学、社会学……琳瑯满目的延伸名词,也从性别差异、欲望生产、阶级区分、种族冲突、身分认同、殖民统治、主权纷争、社会秩序、医疗疾病,直到运动休闲、消费品味等等,「身体」均扮演著论述中的重要角色。而撇开这些专业的知识探索,就算回到日常生活中,我们的经验、感官、认知、动作、习惯、沟通、互动,也要透过身体,才能得以具体呈现。于是我们要问的是,身体到底是如何从物质性的存活(living),连结至抽象性的存有于世(being in the world)?

法国知觉现象学大师梅洛-庞蒂(Maurice Merleau-Ponty)说:「我所知道的……是根据我对世界的看法或体验才被我了解的,如果没有体验,科学符号就无任何意义。」这句话将身体之经验(体验)摆在知觉的首要位置,意思是说:没有体验,符号就没有意义。

但是之前笛卡儿(René Descartes)不是才提出了那句耳熟能详的经典名言:「我思故我在」——我思考之时、当思想成形之时,我才存在……等等,那身体呢?的确,在进入廿世纪之前,这种将意识与身体对立起来的「身心二元论」,是人们思想的主流,这想法更早可以追溯至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他与老师苏格拉底的对话录《斐多篇》中说:「带著肉体去探索任何事物,灵魂显然要上当的。」「我们要接近知识只有一个办法,我们除非万不得已,得尽量不要和肉体交往,不沾肉体的情欲,保持自身的纯洁。」在此,肉身是低级的、沉重的、罪恶的,它会产生各种烦恼、疾病、恐惧,不断打扰纯洁灵魂的思考,同时引发争夺、利益、金钱等各种贪欲的念头,也来自身体,身体是暂时的、有局限性的,唯有灵魂才能不朽及永存。

从此,灵魂与身体的对立关系,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以各种改写形式得以流传及转喻,譬如:世俗人与僧侣、地上和天国、国家和教会……简单地说,在中世纪,身体主要遭到伦理道德的压制,而在宗教改革之后,身体主要受到知识的诘难。直到经过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英国哲学家、作家培根(Francis Bacon)才以「知识的力量」击退了宗教和神学,打开了另一种发现自然的奥秘,现在,通往知识之路的,可不是灵魂,而是意识、心灵和推算的内心世界。

身体是人最真实的存在证明

在「人是理性动物」的哲学假设中,将人看成是智慧的存在(柏拉图)、信仰的存在(基督教)、或者理性的存在(启蒙运动),但德国哲学家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拒绝了抽象的形而上学,首先将动物性(非理性)纳入人的存在,于是身体成为了人最真实的存在证明,他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写道:「我是完完全全的身体,此外一无所有,灵魂只不过是身体上的某物之称呼……兄弟啊,你的一点小理智所谓『心灵』者,也是你身体的一种工具,你的大理智中的一个小工具,一个玩具。」在尼采对于人的定义中,人首先是一个身体和动物性存在,身体就是权力意志。

布罗戴尔(Jean Blondel)也将尼采所称的身体喻为一个「政治组织」,奠基在不稳定和多元意义的权力关系中,是众多「力」的结合。而在法国哲学家德勒兹(Gilles Deleuze)这里,身体和力是一体的,它不是力的表现形式、场所、媒介或战场,而就是力本身,「界定身体的,正是这种支配力和被支配力之间的关系,每一种力的关系都构成一个身体——无论是化学的、生物的、社会的还是政治的身体。」显然,这样的身体就像摄影师张照堂《新竹五指山》(1962)照片中,那具没有头颅的身体,不再受意识(大脑)的被动支配,身体可以完全自我作主,表现其多层次独立面貌,并跳出了漫长的二元(身/心)叙事传统。

身体的独立让身体本身成为被挖掘的对象,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从阅读的角度将身体提高到一个重要的位置,他提出,文本字里行间埋藏的不是「意义」,而是「快感」(《文本的欢愉》),阅读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精神」交流,而是身体和身体之间的感官游戏。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更分析了溢出理性与意识的「色情」,以身体的自然冲动,与世俗世界的危险冲突为例,回头证明理性是如何排斥掉人的动物性。而傅柯(Michel Foucault)则从身体在生活世界中的知觉感官,转变为挖掘被规范化的身体考察,重新描述了身体与所处社会的紧密关系(「身体政治」)。

每个人都有身体,每个人都能舞蹈?!

所以,身体的历史观念演进,是否能成为表演艺术(特别是舞蹈)中,表演者之身体的创作思考?特别是当生活中,身体议题不断被挖掘、快速繁衍之时,性别、肤色、美容、瘦身、复制、病痛、遗传、体育、表演等等新议题蜂拥而至的时代中,我们又该如何在舞台上处理身体呢?

至少在舞蹈这个领域而言,传统的形式、技法与美学是不足以面对这股身体潮流的。譬如,为了因应新的身体议题,八○年代的舞蹈大师碧娜.鲍许,开始喊出了「我在乎的是人为何而动,而不是如何动」,这句话将舞蹈的旧有形式暂时放在一旁,返回舞者活生生的现实身体(与情感动机),同时自由地向其他领域跨界。而在法国九○年代中期兴起的「非舞蹈」(Non-danse)运动中,舞蹈终结了技巧的主导,导入「身体与思考」的主轴,将舞蹈与更广阔的身体处境(历史的、社会的、哲学的、科技的……)结合,于是舞蹈与社会形成了更紧密的连结。

如果舞蹈能放在「身体」的观念中思考,而每个人都有身体,那么舞蹈这个领域,就是人人(专业舞者、非专业舞者)可参与的艺术活动了。但是,在进入舞蹈之前,我们是否有机会认识我们自己的身体呢?以上理论谈完了,接下来,就不妨开始替自己的身体,好好上几堂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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