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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的光华君(右,唐美云饰)与紫夫人╱紫云(左,林芳仪饰)。(林韶安 摄)
新锐艺评 Review

可惜这一屋子的精致

评唐美云歌仔戏团《光华之君》

令我无法忘却的,是剧中刻画的光华历尽佛经所云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等人生至苦之后,手棒婴儿时掉下的眼泪,它是如此难能可贵、超出作者的掌握。因此滕夫人以笔轻触他眼角的那一瞬的惊讶无比动人,也带来唯一一线人性救赎的可能。可最后,却出现画面与违和感都极其强烈的和尚大队,强行将主角回收进一道法喜充满的白光中。似乎也将世间一切真情苦难历劫重生,囫囵吞枣地收进佛法无量的教义里。

令我无法忘却的,是剧中刻画的光华历尽佛经所云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等人生至苦之后,手棒婴儿时掉下的眼泪,它是如此难能可贵、超出作者的掌握。因此滕夫人以笔轻触他眼角的那一瞬的惊讶无比动人,也带来唯一一线人性救赎的可能。可最后,却出现画面与违和感都极其强烈的和尚大队,强行将主角回收进一道法喜充满的白光中。似乎也将世间一切真情苦难历劫重生,囫囵吞枣地收进佛法无量的教义里。

唐美云歌仔戏团《光华之君》

11/6  台北 国家戏剧院

将一部鸿篇巨帙的《源氏物语》搬上大舞台,以绚丽繁华的造景投映、设计炫目的光影效果、绝佳的服装化妆道具,结合堪称百老汇的编曲与最优秀的演员。抱持这样的期待,期望在视听极致的欢宴冲击后欣然返家;然而看完下半场的演出后,却感受到一股庞大的焦虑和失望;即便耳边传来阵阵鼓掌和欢呼,胸中仍隐然不吐不快。

原著《源氏物语》,是寡居的紫式部在入宫陪侍皇后的岁月中书写的,书中对光源氏种种放浪形骸、风流自赏,总带著一股几近宠溺的宽容,如此秀美、温柔、才华洋溢的美男子,虽用情不专,但在他波澜起伏的一生里,一直像阳光普照般地热爱著书中的女性。这样一位主角才能经久不衰地在后宫宫女间被争相传抄,因为他的存在抚慰了无数深宫内的女读者,包含他的女作者心中渴望被珍爱、理解的芳心。

多层次的原著情节被简化

而《光华之君》的演出,设计创作光华君的藤夫人与源将军的爱情作为楔子,他既成为两人定情时枕边细语的故事,也是情郎变心后寄托报复的祭品;看似合理的设计中,却悄悄将因果关系简化了,于是观众预期看到光华君与源将军两人遥相呼应的人设之间那道草蛇灰线,借此去理解或接受这个负心人令藤夫人深陷情劫的理由,得到的却只有草草的花心两字。那么,光华君故事中与母亲长像相似的继母相恋,继而宠爱与继母相似的紫云,这条自恋(光与母亲相貌相同)的情节线被弱化,紫云为了光君一遍遍模仿画中她不认识的女人的动人情节,也沦为保姆口中的几声责难。

源将军在剧中应当有著举足轻重的关键性,去让观众选择认同或不认同藤夫人对笔下角色的惩戒。然而,演出中仅看见一个轻浮员外与任性作家间的呕气,而这段粗糙的表情节便将里情节的诸多层次冲淡或无效化了,实在相当可惜。也许所差那画龙点睛之处,正是当源将军挟妓吟诵:「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时,他与藤夫人脉脉不语间那道盈盈一水,若能让观众窥见,那么,藤夫人对笔下光君的怜惜、为难与憎怨便都能得到解释。

另一处可惜的是在处理光华君、三公主、柏木的三角关系中,与之平行对照的是光华君、继母和父皇;而其高潮处在于原著中光源氏发现其子并非亲生,而引发愧疚之源来自自己当年也让继母怀孕,生下冷泉帝的过往。于是昔日之因造成今日之果,光源氏面对非亲生子时心情之咎,也成为他接纳一切之因。然而在改编之后,光华君与继母简化成一晌贪欢后继母便遁入空门,篇幅内放大三公主和柏木的恋情之苦,却忘记引发观众同情共感的,应该是两人情愫之甜;于是观众面对的是一对斧凿生硬的苦命鸳鸯,引不出对其无奈或迷茫的认同。

强将主角回收的法喜白光

也许传统戏曲在框架制式上,习惯让观众凭著默契,自行补足情节疏漏,毕竟吸引多数人来看的,仍是台上名角的人气和那高亢婉转的唱腔。但令我无法忘却的,是剧中刻画的光华历尽佛经所云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等人生至苦之后,手棒婴儿时掉下的眼泪,它是如此难能可贵、超出作者的掌握。因此滕夫人以笔轻触他眼角的那一瞬的惊讶无比动人,也带来唯一一线人性救赎的可能。可最后,却出现画面与违和感都极其强烈的和尚大队,强行将主角回收进一道法喜充满的白光中。似乎也将世间一切真情苦难历劫重生,囫囵吞枣地收进佛法无量的教义里。简单到近乎空洞,仿佛人世白走了一遭般,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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