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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焕雄,剧场导演(台中国家歌剧院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40难料:中间世代待修学分 前辈真情相谈室

黎焕雄:「去谈场够重大的恋爱吧!这是最后关卡了。」

他们都曾站上风口浪尖,却也在人生路口做了选择,离开安稳,踏出框架。走过红尘的表艺界前辈们,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过去与当下……

他们都曾站上风口浪尖,却也在人生路口做了选择,离开安稳,踏出框架。走过红尘的表艺界前辈们,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过去与当下……

身为河左岸剧团、创作社剧团、银翼文化、人力飞行剧团创始团员,也曾任EMI唱片国外处资深经理(古典/爵士)10年,黎焕雄长期过著创作者与上班族的双重生活,在40岁前后离开EMI,成为全职导演,目前于东海大学任教。他的生活一直有个对照组,导演/上班族,导演/大学老师、台北/台中……不变的是,剧场一直都在。

Q:40岁跟其他的年龄阶段有什么不同?

当时有两个身分:剧场创作与上班族。两边挤压是35岁后,那时创作社的创团作《夜夜夜麻》畅销,我领了剧场第一份收入;在EMI也是个小主管了,做了几个成功的案子,比如莎拉.布莱曼《告别的时刻》(Time to Say Goodbye),台湾被我们弄到简直翻掉,她在美国卖了一个金唱片,台湾市场则拿了四白金。那个阶段牺牲了好多,生活、睡眠、社交、爱情……就是被工作追赶啊,好不健康,但惊人。

40岁是最躁动、能量最大的时期,我成熟与初步验证自己,都是在这个阶段。40岁前做好多事情,但生活在我的系统里,是卡夫卡式的恶梦,在失控边缘。过了40岁,离开EMI,才知道生活很重要,开始严格规定自己每天跑步。45岁之后,就是时间来算帐了,去检点完成/未完成什么,去想还有没有机会补考。

Q:如何吃饱,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们有很大的传统结构压力,比如要负责、有担当。剧场是我的选择,我必须证明我没有被剧场耽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人不该阻挡、批评,但你不能要世界替你买单,就要去工作啊!我在EMI的10年衣食不缺,但伤痕累累,当然还是有很多梦幻甜蜜的事情啦——我就是抖M。如果年轻世代是韩炳哲说的「倦怠社会」,那我们就是被虐世代吧。不知道是不是整个五年级都这样,但至少我是,可能因为如此,我才扛得下我的35到45岁。

我是活化石了,不觉得可以传递什么鼓舞下个世代,我们的「人设」差太多了。我只能说:年轻有混乱的特权,但到了40的关卡,你想做什么,就得自己买单,你不要别人批判你,但你要能批判自己,建立自己的核心与史观——这很老派,但不能没有。

Q:「作品」和「商品」的差异是什么?

理念。有时很大的市场胃纳量,若能放进一些小小的理念,我就不觉得那是商业。人力飞行剧团目前营收最高的《向左走.向右走》演80几场了,卖座,但不是商品,那不只是几米,有很多原创的角色与文本。我有这些交换,让那些几米、魏如萱的粉认识辛波斯卡〈一见钟情〉,认识夏宇……对我来说,「商品」与「作品」没有那么冲突,就像在EMI,那都是商品,但我把它们当作品卖。我幸运,那些产品,大部分都是我真心喜爱的——归根究柢,就是有没有灵魂嘛。

Q:40多岁时的「工作守则」是什么?

40岁初期还是很混乱、焦虑,《地下铁》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chaos。《幸运儿》、小巨蛋版《向左走.向右走》都没做好,完全失控,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回不了这个产业了……非常黯淡,跌到谷底,赔了一堆钱,那时才安静下来,一点一滴地爬回来。所以,我的工作守则「纪律」与「从容」,是直到40岁尾端才建立的。纪律帮助化解焦虑,但有时也觉得,作品就是需要焦虑,我最喜欢我的35岁前的作品,每一个都是在失控边缘跑出来的,这些也很珍贵。

Q:请给当年要跨入40岁的自己一个建议。

40岁,混乱也无妨,反正要找到出路,或许都要「下去」一阵子,去面对真实的生命处境,所以,去谈恋爱吧!这是最后的关卡了,你还有足够的力气与浪漫,最后你会慈眉善目起来,去遵循比较大的生命秩序。所以,最晚45岁之前,去谈一场够重大的恋爱吧,不要再用「跟作品、工作谈恋爱」这种论调欺骗自己了!这是最大的谎言!我当年居然用这样的话框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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