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学院前,翠霜就已经享受创作的乐趣,相对于台湾循序渐进的舞蹈环境,她早有了自己想做什么的自觉,后来考上文化舞蹈系,主修芭蕾更爱现代,在余能盛老师介绍下,毕业后前往德国,考上福克旺舞蹈学校。这里是她的转捩点,在台湾学到的,在福克旺都不重要,她在这里学到最重要的是「表演」。
这个约约了好多年,一方面是因没了发表园地,说是采访,自己也心虚,却又对赖翠霜的创作充满著好奇。初次看她的作品,是2009年在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演出的首督芭蕾舞团《囲》,先别说完全不是首督原来的风格,基本上也不算是芭蕾,说是现代舞,也和以前的认知不太一样。但这个作品如平地一声雷,好看的编舞,充满张力的异国音乐,隔年就拿下台新艺术奖的百万大奖。我只知道她在德国,但关于她的背景或训练却完全不知。
2011年创团作《抽屉》后,大约维持著一年一档的创作,外加与其他舞团的合作,不敢说自己全看过,但应该也有五成以上。想访问她大概也有七八年了,好奇她那源源不绝的创意来自哪里,但她在台湾时,演出期间怕打扰,演出完后她又匆匆返德,或是我突然忙起来,就这样每一年都错过。近年她决定将重心逐渐移回台湾,才终于让我在今年了却这桩心愿。
小时候的漫画启蒙
翠霜说她小时候家里开漫画店,终日废寝忘食,躲在被窝沉浸于漫画中,我大概明白了大半,漫画有著如电影分镜的视角,如何埋哏铺陈,如何引人入胜,高低起伏牵动情绪,原来老早就埋藏于童年经验中。后来她考上中正舞蹈班,却因为不适应而转到国光,相对没太大压力下,很自然地用所学到的身体技术,展现她对创作的想像,用舞蹈来编织她以肢体表现的实践。
如同史匹柏半自传的新片《法贝尔曼》,导演童年时在电影院中看到行驶中的火车撞上汽车而出轨的画面,透过镜头不同视角的转换,带给观众全观的体验,在他幼小心灵烙下极大震撼。收到轨道火车的生日礼物时,他就在半夜不断实验火车撞击汽车的瞬间,家人不耐被吵醒,母亲教他用摄影机拍下,就可以反复观看,又不会撞坏火车,开启了他用镜头来说故事的源头。
进入学院前,翠霜就已经享受创作的乐趣,相对于台湾循序渐进的舞蹈环境,她早有了自己想做什么的自觉,后来考上文化舞蹈系,主修芭蕾更爱现代,在余能盛老师介绍下,毕业后前往德国,考上福克旺舞蹈学校。这里是她的转捩点,在台湾学到的,在福克旺都不重要,她在这里学到最重要的是「表演」。当然也有所谓的福克旺技巧,找重心、找自己的定位,以肢体来展现动机、捕捉生活中的各类情感,以及站上舞台的意义。
在福克旺舞蹈学校,翠霜是伍国柱(柱子)(编按)的学姐,柱子接掌卡塞尔歌剧院舞蹈总监时,也曾问她愿不愿意加入团队,但她因有其他舞团工作而作罢。分析翠霜与柱子的创作,他们在使用音乐上都有独到之处,挑选的音乐充满了张力与渲染,翠霜动作设计上有著厉害的舞蹈程式性,柱子的动作却是前所未见,深刻得让人难忘。
编舞的灵光来处
翠霜的专长在于对动作质感的要求,出自对动作的洁癖与敏感,那些好看的动作是在排练场与舞者一试再试、不断修正下完成的。她在作品《倒影》中展开身体力学研究,双人、三人间,如何找到省力的方式,在空间中变换出各种可能与美妙线条。「空间」也是翠霜在编舞中的限制与挑战,她过去的作品多半不在镜框舞台呈现,场地限制会决定作品风貌,空间在创作之初就伴随著发想,先于音乐动作,先于结构,而这也使她的作品拥有了空间的独特性。
她也爱听音乐与看电影,电影中的音乐如何营造出氛围,对照舞蹈中音乐的使用,除了氛围与环境音的运用,舞蹈与音乐经常是一体,同时也会相互冲撞。翠霜花了许多时间听各种音乐,建立起自己的音乐资料库来触类旁通。她通常在创作前就先会设定主题,近年来关注社会议题,做很多田野调查,看相关纪录片、搜寻资料;之前家暴主题的创作,还会访谈当事人,找寻暴力源头,分析相关机构的种种案例,再透过编舞视角挑选编织、转译与转换,最终由观众感受来圆满作品本身。
如同史匹柏的镜头技巧与语言只是他说故事的工具,青春时期的试炼最为纯粹与难得,全无利害得失关系。福克旺的训练当然加分,异国他乡的养分自然也没少,性格上的低调,有问必答却不多话,也反映在她作品上的收敛,不多余的精准,理性与感性、热情与冷酷并存。
编按:台湾编舞家,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系毕业,毕业后才开始学舞,并至德国福克旺舞蹈学校进修。曾担任德国卡塞尔歌剧院舞蹈总监。多次为云门舞集2编创作品,知名作品有:《断章》、《在高处》(为云门舞集创作)等。可惜于2006年英年早逝,享年36岁。
(本文出自OPENTIX两厅院文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