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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月亮》(李佳晔 摄 国家两厅院 提供)
新锐艺评 Review 直击艺现场—2024TIFA&两厅院上半年演出

野性、智性与人性

评云门舞集 郑宗龙《毛月亮》

云门舞集 郑宗龙《毛月亮》

2024/3/9 台北 国家戏剧院

微光乍现,云烟满盈,众舞者堆叠成山;女舞者伫立、展臂,朦胧间反射出一抹光晕,俯拾间一切躁动、不安落于尘埃。在舞作尾声,不自觉想起编舞者郑宗龙于5年前接受专访曾说过的一句话:「我们要不要把跳舞这件事拿掉,让我们很会动就好了?」自野性而动、智性而起、人性而终,在肢体交纵间,仿若瞥见一场盛大的、狂躁的忏悔仪式,舞动之后,一切终归原始。

作为2024TIFA第3档舞蹈节目,《毛月亮》既是兼具《界》(MÁM)中舍弃文本,以身体为纯粹之演出型态,亦似《一个说谎,一个说爱》(Story, story, die)藉清晰叙事架构描绘故事情节:承袭编舞者郑宗龙《十三声》中奔腾野放之肢体语汇,构筑巷陌窄街间人情身景,《毛月亮》以更野、更浓之笔触,为云门舞集染上一抹对生灵万物虔敬之心。

解构,重塑与再现

纵观全出舞作,身体的解构、重塑与再现始终贯穿其中。玄青一片,茫茫黯然,一人踽踽独立;随脊骨节节拧曲,躯干嫁接成兽形之一众男舞者亦映入眼帘。自一人至一众,小至独舞片段中之甩动、蜷曲等琐碎素材,大至群舞中仿生兽似之蛰伏脉动,众多拆解、再塑结合二元对立手法,虚实明暗间建构极强之视觉张力,并借由3面巨型LED面板使素材再现。然而,肢体素材于不同媒材上的再现如「月晕而风」之兆,科技的反噬与感知能力的侵蚀掠夺,似乎正于《毛月亮》演出现场中一再上演。

从影像设计王奕盛的演前座谈中得知,影像装置的材料选用正因LED灯直射眼球光线之特性,进而构成强烈之视觉讯息。如其所述,3面影像装置中,「身体」的每次出现著实与舞者构成极大对比:无论是那只如神祇般屹立一旁,俯视众生之巨幅裸体男舞者;抑或是狂躁祭仪后悬于穹顶,虚实间如镜像般反映舞者行为之众男女像,他们的存在直入双眸,使人深感遏抑,乃至视觉上的侵略。与庞大浩瀚的影像之躯相比,舞者颤动、奔放的肉身因视觉比例上的淹没显得无能为力,而因科技泛滥逐渐模糊的感官正被步步吞噬,剥夺观众判读能力的同时,当代社会人类与自然、科技间逐渐失序的主从关系似乎也从舞作中得到了解构、重塑与再现。

何辨其真伪?

看了《毛月亮》后,萦绕于心的是一种浓厚的不安,貌似听来矛盾,但当夜幕低垂,风随独舞者如发丝似飘逸而起,月晕缓缓降下:那好似一幅宣告众生的寓言,我们正被凝视,将被反噬,而故事中的一切正在发生。悬于穹顶的巨洞缓缓落下,现其原型,影像装置上是现实的投射,亦是他者意图呈现之镜像,如科幻电影中克隆人(human cloning)似,他们复制、分裂、再现,然后凝视——与我们凝视。

由野性而动,智性而起,人性而终。我们在《毛月亮》拾回将被科技泯灭的野性与人性,而逐渐模糊的界线似乎不仅仅是真伪。凝视与被凝视、控制与被控制、吞噬与被吞噬,离开剧场前,我们受3幅巨屏箝制;离开剧场后,我们是否仍受屏幕所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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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文章开放阅览时间为 2024/09/20 ~ 2024/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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